浮七浮术两兄弟共住一屋。
晚上,第一次不用和一堆人脏兮兮地挤在一起,浮术一时睡不着,推了一下身边的浮七,口中无头无脑地问:
“哥,你开心么?”
浮七沉默了一下,才道:“...开心的。”
“哥你开心,我也开心。”他嗫嚅道。
浮七失笑,嘴硬,明明是自己也开心的。
浮术攸地想到什么,自然地跳到了一个他想不通的问题:
“诶哥,今天...他为什么要给那些人银票啊?有什么用呢?”
最后都是要被抢走的。
“...是考验吧,”浮七不太确定地说,又淡淡补了一句:“也是一点点的...保护?”
“哥你是魔怔了吗?!”浮术不可置信地压着声音叫。
保护?
那个杀人不眨眼,阴鸷狠辣的魔鬼少年?
浮七同他解释:“在大多数情况下,钱也是能换命的。他们需要运气,有些时候,那些钱就是运气。”
当然,也可能是催命符。
见他还有话说,浮七不想再理他:“快睡吧。”
浮术撇嘴,躺好不再说话。
半晌,他又听他哥轻声说:“你以后唤他城主。”
浮术顿了顿,才道:“知道了哥。”
人生智慧,大多时候却是糊涂的,遮上一眼只想看当下。
这一夜他们都没去想往后会如何,只要还活着,生活便能处之以常态。况且以后两个字,兄弟俩在生死场作赌注筹码的八年中,早就想累了。
另一边,屋外的竹叶沙沙响,原本假寐的晏云台也渐渐睡了过去。
一股灼热从脚下升起,被灼烧的感觉一下子窜着经络遍布了全身。
晏云台骤然睁开眼,却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有过第一次的印象,才后知后觉地猜测,这或许是他的梦境。
但这一次他看不见。
只觉得周围是要将人烤化的热,像是有巨大的火在烧,脚下的灼痛又让他觉得好像是站在滚烫的岩浆之中。
额角有汗滚落,他咬牙忍耐着,突然就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低落失力的,下定决心的,还有认命般的……
“好,我成为晏云台。”……
晏云台骤然愣住,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与此共振似地又听见了“他”自己的心声:
从此以后,不得善终的人是我。
不得善终的人是我。
茫然间,身体在高温中灼烧的痛意更加难耐,从咽喉一直到胸腔,水分连同血液好似在呼吸间被热气蒸腾得黏稠起来,慢慢地让人觉得窒息。
他艰难地抬步,双脚底下好像生生撕下一块血肉来。他却没法在意,只想踏出眼前挡住视线的炙热水汽,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样说?
他在对谁说?
任凭剧痛钻心,他继续不管不顾地往前又迈了一步。
但下一秒却在现实中猛地醒了过来。
他仰靠在椅子上,黑幽的瞳仁上弥漫的是还未清醒的茫然。
白伞倒在脚边,从窗口灌进来的风将此刻身上贴着的冷汗都变成了细细密密刺入肌肤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