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她刚取得律师执业证不久,那时的她心中充满了理想,干劲十足!接到所里的值班通知后,她踊跃报名,并在自己当值的那一天早早地赶了过来,而法律援助中心还没有开门营业。寒风中,她如松柏那般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等了十几分钟,里面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是来申请法律援助的。
第二次,来这里值班,那一天碰巧是她的生日,高强度的完成一天工作后,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作为给自己的一点奖励,她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就是今天带过来的这只线条流畅的淡紫色不锈钢水杯。
第三次,就是今天。不同的是:前两次是她自愿报名的,这次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上周,律所行政张芳芳在微信工作群发布值班信息后,没人主动响应号召。张芳芳就私信她,让她“不忘初心”继续发扬奉献精神。
苏纳对张芳芳这种累活都往任劳任怨“老实人”身上推的做法,很有意见!就没有答应,并让她去动员那些至今没有到法律援助中心值过一次班的律师。
张芳芳挨个动员了一番后,五天的值班任务只有四个人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且这四位都说自己周一没空。
在所里干了五年行政,精通人情世故的张芳芳,了解这家律所每一位律师的秉性,所以,又给苏纳打了一个动之以情的电话,因为她知道苏纳这个人虽然有个性,有时还会把话说得很硬,但心其实很软,是所里唯一一位能真心体谅别人不容易的律师。
果不其然,在她一通诉苦后,苏纳只能答应了。
打开值班室的门,及中央空调开关,放下包从中取出面巾纸,把脸上的汗擦干后,又从包中取出手机、笔记本、签字笔及水杯。
整齐有序的摆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后,苏纳拿起水杯,穿过大厅,来到茶水区,接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再次给水杯加满水,她转身望了一眼窗外比去年更加茂密的竹子,返回了值班室。
戴上值班律师的胸牌,坐上办公椅,打开电脑及来访人员登记薄,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江城作为省会城市,法律援助事业,客观公道地说:是可圈可点的。
因此,慕名而来寻求帮助的人很多,九点半不到,值班室的门口就排起了队。
他们都是人生遇到各种各样麻烦的人,需要律师耐心地倾听,专业地解答;对于符合法律援助条件的人,还需要律师为其填写材料,帮其申请法律援助。
所以,这间律师值班室,是法律援助中心最繁忙的一间办公室,没有之一。
整个上午,苏纳不间断地给来访者提供了三个小时的咨询。
他们:
有的是夫妻一方出轨,另一方前来请教如何利益最大化;
有的是这里的老熟人,因不满政府的拆迁补偿政策,三天两头过来跟不同的律师请教相同的问题,几年下来,算是拆迁领域的半个专业人士了;
有的是想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另一半,却被婚恋网站上的托欺骗了感情及金钱,内心很苦闷;
有的是不惜花钱受罪地整容,只为能有一个欧式翘鼻,却被整了个鼻孔外漏的朝天鼻,但整容机构不认为她的整容是失败的,还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她要的那款鼻子;
有的是外地来江城务工的人员,工作时被机器切断了右手的两根手指,属于工伤,但小作坊式的公司没有给他缴纳社保,公司带他看过两次伤后,黑心老板觉得他是个沉重的包袱,就对他不闻不问了。这位外来务工人员是苏纳三次值班所接待的人员中,唯一一位符合法律援助条件的。
有的是..........
反正,人生的万花筒,就产生了万花筒般的人生问题。
在苏纳给人民群众提供免费法律咨询期间,位于江城CBD中心的国城大厦二十八层董事长办公室内,柴伯远正被他如教父一般威严的亲爹,柴宗志,劈头盖脸地责骂!说他开倒车,想把一个国际化的集团公司变成只忠于他一个人的跨国帮派组织!
对这般言过其实的指控,柴伯远心里很不服:这些年我为了家族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干了多少上不了台面的高风险事,得罪了多少别人不敢得罪的权势人。即便国城集团一只独大的商业地位功不在我,但功必有我!现在,只是因为你觉得我威胁到你钦定接班人的地位了,就借题发挥,恨不得将我法办,太寒人心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都是你的亲儿子!为什么我为国城集团做了这么多,却连竞争最高权位的资格都没有?
柴伯远内心愤愤不平,可他不敢当面顶撞让他又爱又怕又恨的父亲,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个实力去顶撞父亲。
先忍着吧!
柴宗志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急风骤雨般的痛斥,他自己也知道言过其实了,但他必须得言过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