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屋内景象与传言如出一辙。众人虽早有心理建设,待看到真实画面,仍觉脊背发凉:屋内昏暗,仅有的几缕光线透过破败的窗棂照亮灰白老旧的木质矮榻,塌上孤坐着一具骸骨。细看下,有几道明显的深色积液痕迹,从矮塌一路延伸至土墙墙角并很有可能渗了出去。
众人小心避开脚边物件,上前查探死者:
“从牙齿脱落情况、衣料的材质、成色还有破败的程度来看,死者生前应是一位老妪。”睿率先发言,获得众人一致点头应允。
“不错。尸骨表面无明显缺陷或外力撞击,但周身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扭曲,说明死者临终前极为痛苦,不是旧疾病发便是中毒毒发。”延岚心一沉,寻思着两种可能。
仔细察看过骸骨骨质,以银针验过地上深色积液后,玉镶捏着银针半蹲着,深思许久。
“如何了?”见玉镶这模样,睿焦急询问。只见玉镶盯着银针,紧皱的眉头松开,从地上慢慢起身,补充道:“不是中毒,另有他因。”睿长舒一口气。
“那便只剩一种可能了。”延岚叹了声,环顾众人,众人心下了然。
“啧,这还用排除吗?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旧疾病发。装模作样的,演给谁看……”不知何时,瑶夜出现在了惜言身侧,正揣着手笼在袖中,一副看戏模样,小声嘟囔着只讲给惜言听。
这玩世不恭、大言不惭却拽得有原则、有底气,分析问题一针见血又抒发地恰到好处的感觉太过熟悉,不用看便知是谁了。惜言暗生欢喜,面上却是没好气地对着身侧这位兀自闯入的“看客”斜睨一眼:
“看破不说破。你我看客,不请自来,少说话。”
“嗯,听你的~”
于是就有了这奇怪的一幕:延岚、睿带着金尧卫一帮兄弟在屋内搜查线索、玉镶从旁协助,而门口的这两位——惜言和瑶夜,二人正十分默契地踹手观看,明摆着早已看破但绝不插手的姿态。
搜查一圈无果后,延岚这才想起了惜言。四处望,见到惜言正在门口驻足,以及陪伴她的那位不速之客。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快步走向门口。
“你怎么在这?”延岚开口质问。
“呵呵,这位兄台莫恼,姑且先听在下一言:兄台莫名对在下发火,这是何意?我俩素未莫面,不知在下哪里得罪过兄台,惹兄台不快了?再者,都是闻讯过来查案,兄台在此,在下为何不能在此?哦还有,忘了提点兄台一句,在下虽与兄台年岁相当,论辈分,在下可是在场诸位小友的祖辈,看在辈分上,兄台也对我老人家稍微尊重些许吧?”
额,巧言令色,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延岚扶额。直觉告诉自己,有劲敌。可自己本就不善言辞,这人一来就让人占了上风,真不甘心。深吸三口气,强压住怒火,平静地开口询问:
“抱歉,之前不知兄台辈分,多有得罪,望兄台海涵。但阿言是我好友,我不忍好友受欺,说话做事难免冲动了些。方才我见兄台与阿言走那么近,想问你俩什么关系?”
“无妨。我与言言,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唉?什么情况?这下轮到惜言风中凌乱了……我说啊,那个,瑶夜你正常点回答行不?你没事说得那么暧昧……额,话说得暧昧些就算了,说者有心听者无意,但你说完低头羞涩一笑是几个意思?啊?没关系都让你说的有那么点关系了喂!
眼见他平地起,眼见他高楼立,延岚气得攥紧了双拳,骨节“嘎吱”作响,磨着后槽牙,他下一秒便要上前撕了瑶夜似的。
左右为难,惜言见这架势不对,只好出面调节: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查案要紧。”
延岚:什么?阿言为何不反驳?他俩莫非是真的?心碎了一地,想哭,好不甘心……
瑶夜:言言这是默认了我与她的关系,是原谅我了吗?我还有机会,真好~
“你别插话!”
“你别插话!”
没成想,延岚与瑶夜一前一后异口同声说了同样的话,话中意虽不同,但被惜言听到耳里就自动归结为一个意思了,不免心中失落。
“行,我闭嘴,你俩继续……”
“正式介绍下,我叫高辛延岚,那位是高辛睿,我兄弟二人统领金尧卫,巡查各州府冤假错案。那位是神农氏继任人——魁隗玉镶,擅长炼药,对毒也颇有研究,是睿特意请来协助查案的。此案匪夷所思,死者惨状令人唏嘘,我等此番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给死者以交待的。我不与你争口舌之快,有本事我们分头去查,谁先查到算谁赢,但输的一方要离开阿言!”
“成交。我叫金天瑶夜,西陵白帝一族族长,统‘璃渊盟’,幸会。”
延岚、睿、玉镶与瑶夜各自抱拳拱手,算是正式见面了。周遭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剑拔弩张。这下,惜言不乐意了,好看的杏眸半眯,透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你俩把我当成什么了?赌气的工具吗?”
“我没别的意思,言言别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瑶夜抬头看着惜言,露出湿漉漉的小鹿眼,分外乖巧惹人怜,看得惜言心都化了。
墙头草,没眼看,没骨气,丢人,嫌弃……延岚索性别过头不去看,省得心烦。
要你管,气死你,气死你……瑶夜暗中朝延岚挑了挑眉,气得延岚全部背过了身去。
就在延岚与瑶夜暗中较劲之时,窗外忽地闪过一道黑影!
“谁!”
惜言与瑶夜同时发现了黑影,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冲出了屋外。而背过身的延岚后知后觉,待听到声响后,也集合了金尧卫追了出去,嘱咐睿和玉镶跟上。
巷子里,屋顶上,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迅捷如电。前面着一身青衫外罩辅以鹅黄里衣的是惜言,后面着月白外罩辅以玄色里衣,衣襟、袖口以冰魄银丝绣流云暗纹那位自然便是瑶夜了。惜言为了快速追踪目标,情急之下使出“羽落惊鸿”;瑶夜为了赶上惜言,施展独门轻功,与惜言一前一后,速度竟相差无几。
瑶夜身体尚未痊愈,力有不竭,费老大劲才与惜言并驾齐驱,当然,是惜言察觉出瑶夜有异样,故意放了水的。
“你似有话与我讲?”惜言边疾驰边询问道,“此地无人,你讲便是。”
“是。此前我有苦衷,是故意气你的,你莫怨我。其实我,我……”瑶夜强行运功,已是气喘吁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