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智双眼发红,猛地从怀中将影神图掏出来,翻开写着波罗提木叉的那一页,指着被拘缚在书中的波罗提木叉神魂骂道:“孽障!皆因你才让我弟子受此痛苦,皆因你才让窦员外根本尽失,今日,贫僧要用九天之火炼你,九幽之冰冻你,让你也尝尝神魂饱受折磨的滋味!”
说着,广智咬破手指,以血在影神图上写起字来。
广智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既救不了安禄山,也不能让窦子煌再度恢复,但他现在是真的毫无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拿这个罪魁祸首的神魂发泄一番,广智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了。
“大师,稍待!”窦子煌竭力呼喊着,“大师手中这件法宝,可是能拘束神魂之物?”
广智护住一丝神智清明,回答道:“正是,对禄山下毒手的恶怪的神魂,就被贫僧拘缚在里面。”
“大师,既然有一个完整的神魂,在下或可有办法救下令徒。”
见窦子煌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决绝与坚定,广智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下,然后犹豫着开口道:“敢,敢问,是什么办法。”
“以此神魂为补充,在下再进入令徒识海之中,与那恶怪搏斗,这次,一定可以杀死恶怪,救下令徒!”
“不可!”广智与朱先生同时开口阻拦,两人互相目视。
“窦兄,你这样子不能再进他的识海了,再进去就出不来了。”朱先生力劝,广智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能让窦员外为了贫僧的弟子赔上一条性命,窦员外若是有办法的话,送贫僧进去好了。”
窦子煌看着二人,笑着摇头:“在场的人里,只有我能进出他的识海,你们都不行,广智大师,快把那神魂给我,要不然,你的爱徒真就没救了,快给我!”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嘶吼而出,仿佛天道一般,不容辩驳。
广智心中一边不忍伤害窦子煌的性命,一边又舍不得自己的弟子,就这么不断自我拉扯着,终于,手还是缓缓伸向了影神图。
释。
血字写完,波罗提木叉那浑浑噩噩的神魂出现在庭院之中,窦子煌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将其一下握在了手中,而后瞬间化为一颗豆芽,再次钻入安禄山嘴里。
“广智,我兄为了救你弟子性命,牺牲自己,我,我们也不求什么回报,等你弟子恢复,你们赶紧走吧。”
朱先生冷冰冰地说着,又麻木地看向庭院中自己的那些老友,苦笑了一声,就要向庭院外走去。
“他奶奶的!你个小豆芽,老子才不要欠你的呢,给我滚出来!”
只听到安禄山竟发出一声爆喝,原本站都站不起来的安禄山,直挺挺地立在庭院中,伸出两个手指头,硬生生插进了自己的眉心之中,从中硬是揪出一颗血淋淋的豆芽来,而后一把甩在了广智手里:“师父,快给这小豆芽浇水!”
说完,安禄山向后一倒,轰隆一声躺在地下晕了过去。
还未走远的朱先生立即回身,用法术开始为安禄山止血,广智也再次调动起能调动的所有法力,开始全力救助窦子煌。
……
金鸡报晓,天光大亮,忙活了一晚上的广智看着如今只有十岁左右大小的窦子煌,欣慰地笑了出来。
另一边,安禄山也醒了过来,正喘着粗气干呕,一边干呕,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师父,你和这个小豆芽,到底往我身体里都灌了些什么,怎得我感觉我好像吃了块腐肉一般,这么恶心?”
广智一边抱着窦子煌,一边指了指影神图上的一张空白页:“大概是因为你把波罗提木叉给吃了吧。”
“呕!”安禄山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口呕吐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庭院中其余人的欢声笑语。
……
在高老庄又休整了三天之后,广智一行人重新踏上了西去的道路,只不过这一次,还多了个十岁的孩童。
“朱先生,窦员外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贫僧难逃其咎,正因如此,继续把窦员外留在此处,贫僧也放心不下,窦员外的能力,实在是容易招惹各路妖魔,贫僧觉得,还是把他带在身边为好,同时,还可以帮窦员外恢复修为法力。”
山道之上,广智与朱先生同行,朱先生已经送行送出了十几里,可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
“广智大师,在下也知道,在下这些人没能力保住窦兄,可……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窦兄再见一面。”
趴在广智背上的窦子煌倒是满不在乎:“朱兄,你放心,广智大师不是说了嘛,他这次西行还要在西牛贺洲各国传播信佛教,我估计有时候一地会停留不少时间,到时我再抽空回来看你们。”
广智点点头:“贫僧会尽快想办法让窦员外恢复修为法力的,等窦员外一恢复,他便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朱先生终于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松树旁,叹息道:“也好,说句广智大师不爱听的,大师是有大机缘在身的人,窦兄跟在你身边,好过在这高老庄里,朱某,就在此祝诸位一路顺风了,诸位,后会有期!”
“朱兄/朱先生,后会有期!”
众人越过一座山崖,忽地听到一声鸟鸣,一只巨大无比的朱鹮在山林间冲天而起,在天空中来回飞舞,好像在向山脚下的行人做着最后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