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如白驹过隙。
大乾三百二十九年,四月中旬,严冬早已远去,四处绿草茵茵。
铛!铛!铛!
这一天清早,天刚蒙蒙亮,锣鼓声就开始响彻在喜乐街的每一条巷子。
听闻这道声音,家家户户的当家人脸上多少都挂上了些愁容。
这并非街中生了什么大事,只是长乐档收例钱的日子不知不觉又到了。
“王哥,能不能再缓两天?”
“闲话不必多说,交钱吧。”
“王哥,这些天炊饼不好卖,实在周转不开啊。”
“那就对不住了...张廷!徐虎!”
“是!”
“欸,你们等等,哎哟!”
王蝉手中拿着一本册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户人家门口,看了眼门内一个被徐虎踹倒在地的中年,提笔在册子上做下记号。
因为他精通数术,张天雄两个多月前便让他来协助处理长乐档里与钱直接挂钩的事务。
后又因他不止将那些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还利用后续整理出的数据,指出了长乐档旗下生意的多处弊病,帮长乐档多赚了不少钱,因此甚得张天雄欢心,对方便让他当任了手底下管着五个人的小头目,对外也称作“班主”,负责的事务也多了许多。
收例钱就是其中之一。
但在王蝉眼里,这却是个生孩子没屁眼的活。
因为住户们本就要交官府的苛捐杂税,这例钱完全是额外压在他们身上的负担,却得不到额外的保障。
对一些负担不起例钱的贫困人家,王蝉心有同情。
可同为弱者,他实在没有同情别人的能力。
不过即便是为虎作伥,他也必须保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然后等习武有成,看看能不能发现金手指的其他作用,那样才有机会改变自己当下受人驱策,身不由己的窘境。
做好记录,王蝉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张廷和徐虎两人还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搜刮值钱物件,屋中传出小孩哇哇的哭泣。
中年瘫坐在地,呆呆看着正屋方向,却不敢上前阻止。
不久之后,只听院中传来徐虎的声音:
“王哥,他家估摸着就这口锅最值钱了。”
王蝉今年十八,徐虎比他大了十岁不止,但这口王哥却叫的顺口无比。
只因帮派之中,达者为兄。
凭着一手“管钱”的能力,王蝉如今已是张天雄身边的红人,长乐档十大班主之一。
声音落下,便见徐虎带着张廷从正屋中大步流星走了出来,手上则拎着一个黑不溜愀的大铁锅。
中年顿时悲从中来,一边跪着向王蝉爬来,一边哀求道:
“王哥行行好啊,王哥......”
“你还敢叫,硬要我在你家挖地三尺?”
徐虎见状恶狠狠说着,高高举起拳头,作势要将中年打一顿才罢休。
“算了吧虎哥。”
王蝉摆手叫住装模作样的徐虎,随即微微低头看向中年,平静道:
“你叫袁大鹰是吧,按我猛虎帮的规矩,下个月你交了双倍钱,这锅你就领回去,若是再交不上,那就不是这样简单的事了,你服不服?”
帮派的存在并非为打打杀杀,而是为谋求利益,所以很少会对地盘里的住户动狠手。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基本盘,住户多少和帮中弟子沾亲带故的,打了人没好处,反而里外不讨好。
“服,我服。”
中年丧着脸,但见一旁表情凶狠的徐虎,也没再敢哭诉。
......
挨家挨户收完钱,已经是中午时分。
王蝉带着银钱来到长乐赌坊跟张天雄交完差,顺便在饭堂吃了顿饭,便独自回到位于赌坊后巷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