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闽州实际的秋天格外长,往往到了十一月后才算真正入冬。
清水镇南边大约二十里的丹云村正是讲武堂猎妖的营地,只要有人在深山中猎到妖兽,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和兽肉新鲜,基本都会第一时间赶回这里。
这丹云村处在一个山坳中,村中也有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过。
清晨,村口,溪边。
王蝉负手而立,手里提着一个鱼篓,静静看着河边。
在他边上几步,还站着一个提着鱼竿,皮肤黝黑,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此人就是负责维持营地安全,接应进山猎妖之人的讲武堂两位护法之一的常空。
其一身炼骨境实力,在讲武堂的地位仅次于贺山岳,也是个喜好钓鱼之人。
而王蝉现在则是常空的鱼童。
“来了。”
忽然,河边的平静再次被常空打破。
只见水中浮漂微动激荡起一圈涟漪,常空便眼疾手快地手腕一转,将一只巴掌大的过山鲫提出了水面。
“这只还行喔,够炖一碗汤。”
“这样的顿口,换做弟子肯定是抓不住。”
王蝉脸不红气不喘的拍了个马屁。
“哈哈,不必自谦,你昨天那两个抓口反应也不慢。”
常空先是爽朗一笑,然后收敛笑容道:
“这次报名过来,你不进山猎妖,这两天也不见你怎么练功,整天就来给我提鱼解钩了。”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王蝉:
“这个忙我也不让你白帮,说吧...是不是武技上碰到什么难处?我在这闲着也是闲着,或许可以指点一二。”
“多谢护法,弟子在武技上没什么难处。”
王蝉一边摇头说着,一边上前解下钩子上的鲫鱼,放到鱼篓里,又重新给鱼钩上了一只蚯蚓。
做完这些,他看了看面露疑惑的常空,才态度恭敬说道:
“不过我确实想让护法帮我一个小忙。”
“说吧!”
常空回过头,重新抛钩入水:
“但我未必会答应。”
王蝉说道:“弟子来讲武堂后这半个月,一直在打听关于妖兽的消息,却发现就连许多堂中的师兄们,也不完全清楚那些妖兽的名号、特性,堂口中也没有相关书籍。”
“然后呢?”常空淡淡说道。
王蝉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
“所以,弟子就想着到这营地来,等师兄们在山里猎到妖兽带到这,再好好观察一番,将其记录下来。
“不止记下妖兽的名号,特性,还有它们大多什么时间,在哪一块地方被猎到,或许记录次数多了,就能发现其中一些规律。
“这样将来我若是进山,就能清楚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能去哪些地方,又不能去哪些地方,这样既能提高进山的收获,又能提高安全性。”
“想法不错。”
常空沉吟了片刻,点头道:
“我曾听闻一些大门派都绘制有各自所掌控妖境的舆图,作用与你说的一般无二,而且以我这些年在讲武堂的经验,一些妖兽出没的区域,也的确有迹可循。”
“既然如此,难道之前没有人将其整理出来?”
“有肯定是有的,只是哪些人整理过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大家都是惜命的人,境界够了钱大可在其他地方赚,若没有必要是不会进山的。我们猛虎帮也从没把在山里的收获当做根本,更多是给你们一个磨砺的机会。”
“那我......”
“倒也是小事一桩......”
常空话说到一半,再次扭头看向王蝉,话锋忽然一转:
“不过,你自己私底下记录下一些便好,否则难保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王蝉当即抱拳躬身,语气诚恳道:
“多谢护法提点,弟子必铭记于心!”
其实什么记录妖兽信息,不过是他为之后再来营地做好的托词,也没有有大肆宣扬的打算。
当然,话虽如此,常空的话却也是给他提了个醒——
在这猛虎帮里,想不得罪人,最好按部就班,什么出格的事也别去做,尤其是没有足够实力做保障的时候。
还真叫个水浅王八多!
“谢我就不必了。”
常空微微一笑,顿了顿,又笑呵呵补充道:
“要谢就谢你们严堂主吧,若不是他前些天让我关照你,我是不会与你说这个的。”
王蝉早看过严开的纸条,心里倒没觉得惊讶,只是依然忍不住在想:
“他难道想培养我做黑虎堂的接班人?”
......
日子转眼又过两天。
这已经是王蝉来到营地的第七天。
进山猎妖的弟子,今天早上开始,倒是陆陆续续已经回来了大半,只不过他们基本都是因为食物耗尽,或是难忍深山瘴气,迫不得已才回来的。
其中仅有一个中午回来的弟子,猎了只名叫白尾飞狸的小体型猫类妖兽。
但山路崎岖难行,对方回到营地时,妖兽头顶的宝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是要至少二阶的妖兽,才有充足的时间带回来......”
日落时分,王蝉依旧无所事事地徘徊在村口的溪边,随着环境昏暗下来,心里对今天能有收获,已经不抱太多希望。
从他眼下所知以往讲武堂猎妖的情况,众人每一次进山的收获,其实都是屈指可数,全员空手的时候也不少见。
这是因为据说妖兽出没在山中时完全毫无征兆,可能出现在山中任何一个角落,并且出现时间很大一部分也只有短短瞬间,然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出预料,直至天黑,又有三个人从深山回到营地,但他们手中都没有猎物。
由于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营地,当天夜里常空便抽了个时间清点了人员,决定再留一天就动身返回清水镇。
一夜无话。
“我其实昨天也想回来的,都走到‘一片瓦’那里了。”
“那也就十多里,你就是想搏这最后一手?”
“哈哈,现在天黑的太早,我怕迷路才在一片瓦附近的树上过夜,结果谁知道早上突然听到边上一群鸡叫。”
“运气好啊,大家几乎都是空手,你一下搞了五只。”
“那群鸡有二十几只,实在是没在树上射过箭,射空了好几箭,本来是六只的,有一只眼看射到了,结果箭还没落地,鸡群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邱师弟,五只还不行?这都比得上我前两年全部收获了,对了,前些天廖贯师兄也是躲在树上才猎到那只羊的,我下次也躲树上试试。”
大清早,王蝉被屋外一阵喧闹声吵醒。
而当他迷迷糊糊中听到“五只”和“收获”这些字眼的时候,精神上的困顿便忽而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