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慕容家,四分天下谁不怕。
这句话曾经是江湖人对姑苏慕容家江湖地位的评价。那些年,一提起姑苏慕容,江湖上有谁不交口称赞,有谁不顶礼膜拜呢。可是,当今之下,此话成了维持姑苏慕容荣耀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客厅内,慕容玄倾斜着身子,半躺在垫着用绫锦包着的蒲团上,铁青着脸生着闷气。
他阴郁的眼神,定定地盯着从门外射进地板上的阳光看,似乎那火焰一般的亮光,是他的眼光点燃的一团烈焰。
大厅安静得可怕,似乎只有太阳光下飞扬的尘埃,才发出一点动静来。
堂前围着几个紫衣下人,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透一下。
尽管现在已是深秋时分了,屋内寒气逼人,但下人们却两股战战栗栗,汗流浃背。
“真可笑,我慕容玄膝下儿女双全,却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慕容玄望着门外空荡荡的院墙,心里苦笑。
他死皮赖脸地好不容易才说服慕容雪同意与少陀山庄少主人端木峰的婚事,达成了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这样,姑苏慕容与少陀山两家的联姻,对外溢出的江湖地位,并不亚于姑苏慕容与名剑山庄的联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来他也看上漕帮钱老大的在江湖与官府之间的势力,有意将小女儿慕容晶许配给漕帮钱老大的小儿子,结为亲家,这样就会稳固慕容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
谁知她喜欢上了杨禹,一个不知那里冒出来的,在码头里扛麻袋赚工钱的臭脚夫。这些天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往渡口里跑,跟那个臭脚夫私会。
要不是管码头的朱三儿跑来打小报告,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杨家渡口是钱老大的地头,如果慕容晶与渡口脚夫厮混的风言风语在漕帮中传开来,让钱老大知道了这件事,误认为慕容晶是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之人。一口拒绝了这桩婚事,到时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况且,堂堂慕容世家的千金小姐与一个不知来历的赤脚脚夫天天混在一起,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于是,他把慕容晶囚禁在家里,不准她外出,并派慕容岳前往渡口劝离杨禹。
谁知,今天早上,慕容晶趁看守的家丁松懈之际,又偷偷地跑了出去。
慕容玄知道后,大发雷霆,发散府上的家丁四处寻找她。可她好像石沉大海般,无影无踪,家丁瞎忙了大半天,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她的下落。
“老爷!老爷!”一苍发老者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进客厅,高声呼道。
别看他一把年纪,可腿脚却非常利索。慕容府上一天的光景,能跑上十几个来回,也不会觉得疲惫不堪。
“福老,找到小姐了?”慕容玄探着身子,焦急地问。
“老爷,不……不是小姐。门外有一位自称花如伶的公子求见。”福老伯平息气喘,连忙答道。
“花如伶!”慕容玄脸色一变,霍地站起来,又慢慢地坐回去。
“父亲大人,花如伶无事不登三宝殿,居心叵测呀!要不要……”站在下首的慕容岳脸色凝重,轻声道。
“他带多少人来?”慕容玄朝慕容岳摆摆手,沉声问道。
“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慕容玄惊愕了,低头沉思。
七星楼的天罡、地煞、黑狼、红鸾、巨魁、苍龙、白虎七大杀星一个都没有跟随而来,说明花如伶并非并来生事,他今天亲自上门所欲为何呢?
近年来,七星楼在江湖上网罗各路人物,势力不断扩大,大有统一江湖之势,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既然花如伶今天孤身谒见,演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戏,必有所图,不能不防。其意欲如何,慕容玄又胸中无数。
“岳儿,你去安排人手暗中防范,见机行事!”
“福老,你快请花公子进见!”慕容玄交待完慕容岳后,又回头对福老吩咐道。
慕容玄挥手让下人退下,便端坐在太师椅上恭候花如伶。
不出一会,花如伶施施然地跟着福老跨进了大厅。
“慕容世伯,小侄奉家父之命,向伯父问好!”花如伶踏进大厅,扫视四周,发现厅外的窗棂下,小露出人头,知道有慕容玄有防备。他微微一笑,向慕容玄作揖道。
“花楼主有心!不知世侄这次前来,有何贵干呢?”
慕容玄裹着一件软绵绣花黑色长袍,腰板挺直,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却目光如炬,宛若黑夜中猫头鹰的眼睛,透着咄咄逼人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花如伶,好似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内心世界。
“家父常常教导小侄,对长辈要怀有尊崇之心。家父又说世伯年事已高,不便操劳,日后有用得着小侄的地方,随时交给小侄,替您老分忧就行了。”花如伶轻描淡写地说。
花如伶摆明着不把慕容世家放在眼内。花如伶言下之意,以后慕容世家就是七星楼的分支,就差点把话挑明而已。
慕容世家虽然家道中落,已不复往昔的显赫荣耀,但在江湖上也是占据一定的地位。现在被七星楼找上门,如此这般的羞辱,大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无礼狂徒,莫欺人太甚。”慕容岳听了,马上暴跳如雷,怒喝道。
“岳兄,稍安勿躁!伯父,他自有分数。”花如伶泰然自若道。
慕容玄仔细地观察花如伶的神色,见他的脸如止水,不露痕迹。心想:江湖盛传七星楼是当今武林最可怕的势力,而花如伶是七星楼最可怕的人,闻之色变,此说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花如伶敢独闯龙潭,要么他的本领非凡,要么他已做了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