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忽地冷笑一下:“所以他为什么姓宋?”
回话的那小厮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厮。
两人相视,似在确认。
但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宋十八姓宋。
他又回过头来,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可是昨晚宋老爷子也在,是他下令将张婆子和十八杖毙沉江的。若是宋老爷的儿子怎么可能连自己儿子都不认得?”
旁边那小厮也回:“是啊,我昨晚也在场,宋老爷子根本不认识这小儿。”
桃枝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小厮也知府中秘事不可由他们传出。
‘血光之灾’不能说。
遂只拣不重要的说:“昨晚十八冲出柴房说走水了,大家便来灭火,死了一家丁。”
桃枝默然,看了看天。
没有再回应小厮的话。
最后,她走进风雨里,拎起板车上小麻袋离开。
只留下一句:“虎毒尚不食子,宋青衣他怎么敢啊?”
女子披一身烟雨远去。
悲悯似佛的声音淡进雨雾里。
两小厮只觉这一人比那府中请来的道士更像仙人。
来到离宋府远了点的屋檐下避开雨水。
桃枝将麻袋的绳结打开。
拎出昏过去的容且衔,搂在臂中。
脸上气色比那天在医馆里还惨白,气若悬丝。
衣裳褴褛,到处是被鞭子抽出的口子,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鞭伤。
蓝色的裤子被血染成黑色。
桃枝已然不知道该将手放哪里,随便一摸全是血。
她又将目光落在他的断肢处,用刀在衣袖上划出一道口子,
断肢截面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
烧伤的腐肉卷起,被雨水冲洗露出了黑红相间的烂肉。
看得桃枝眉头直皱。
望着面前孱弱无比的小孩。
桃枝百年未起伏的心,微微跳了一下。
一天不见就成了这样。
忽地目光移向容且衔紧握的左拳,正不断向下滴着血。
他攥得紧,桃枝费了点力气打开。
里面是一把很小的箭镖,箭镖尖端两边锋利如刀片。
为什么藏了箭镖?他知道自己会遭此一劫?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且衔原本已经没有的心跳,又缓缓跳动了起来。
倏然间小儿咳起了血。
桃枝一惊,将他翻过身。
面朝地面,手臂横在他胸前,防止血液回流堵住气管。
一滩又一滩的血。
在地上触目惊心坠成了血花。
“兔崽子,还活着吗?”
“你...终于....来了.....”,又剧烈咳了一下,“我以为...要变成鬼....才能见到仙女姐姐。”
她将容且衔又翻了过来,让他靠在怀中。
桃枝看着容且衔,只觉这世间确实没有公平。
有人出生含金钥,有人出生便成奴。
同为宋青衣的儿子。
一子锦衣玉食,一子猪狗不如。
桃枝垂眼,眉眼冷冷:“不想死就别说话,糟心。”
容且衔却甜甜的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我有....很努力的活着了,你....可不可以别扔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