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同学。”
“为什么起争执?”
“她污蔑我偷她手表,我自然要反驳。”
“怎么反驳的?”
“女生打架还能怎么样?扯头发,扇耳光也就是这些。”
“仅仅是这样?”裴煜显然是不太相信。
桑一冷笑道,“不然裴探长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版本,我杀了她?”
裴煜眯了眯眼睛,整个审讯过程中,桑一始终保持着那份冷静和淡定,对于他的每一个问题,她都回答的简洁明了,但又似乎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太可疑了。
“你没杀她吗?”裴煜问。
桑一嗤笑,“裴探长,你们调查局说话做事不讲证据只凭空口白牙吗?”
“好啊,我给你讲证据。”裴煜拿起另一沓照片放在桑一面前,是监控视频截图,“22号,你与江婉发生争执,她打了你一个耳光,并扬言要将你带进‘盒子’,当晚,江婉带着其余两名同学,将你拽进了那间屋子。”
裴煜把那两张带着签名的证词复印件也放在桑一的面前,续道,“随后,那两名同学离开杂物间,只有你跟江婉在那间屋子里,30分钟后,你一个人走了出来,江婉却再没出现过,且当晚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进过杂物间,这30分钟里,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做了....是啊,我们做了什么呢?”桑一歪头做思考状,“不过时间真的有那么久吗?我怎么觉得好像就几分钟而已。”
“你杀了她。”裴煜死死的盯着桑一,目光沉静而笃定。
“是这样的吗?”桑一歪头看了裴煜两秒,倏然咯咯笑了起来,“我不记得了。”
裴煜默默的上前收拾起照片,随后拿起一旁的文件夹,徐徐道,“桑一,19岁,患遗传性反社会人格障碍,临床表现为漠视他人、缺乏道德感、没有同理心、社会适应不良、情绪控制不稳定。日常生活还常出现幻听、幻视、失眠,医生诊断为间歇性精神分裂并伴有重度焦虑症和抑郁症。”
裴煜越念越心惊,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严重的心理障碍患者。
一个女生童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一个心理变态…
可这同时也证明了,她犯罪,从不需要理由与动机,仅仅只是因为这个行为能让她感到愉悦。
裴煜合上文件夹,抬眼看着桑一,“你应该感谢你的导员提供了你的病例,否则你一定会被判死刑。”
桑一没什么反应,就好像裴煜刚刚叽里呱啦念的一大堆,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轻靠在审讯椅子上,不动声色的开口,“裴探长,结论不要下太早,我可没承认我杀了人。”她定定的的看着裴煜,勾了勾嘴角,“你们的法律不是讲过,未经审判证明有罪确定前,推定被告者无罪,这不是你们的基本原则吗?裴探长现在给我一锤定音,怕不是对我有偏见啊?”
“我并没有偏见。”裴煜又拿起一张照片举到桑一面前,赫然是那张血色脚印的照片,“而是凭证据说话,江婉是36码的脚,现场却还有一只37码的鞋印,而你的脚正好是37码,且我们对比过你的鞋底花纹,跟现场完全一致。”
他一开始还怀疑过鞋印也许是凶手留下来误导她的,可如果凶手是桑一的话,那这些都可以解释的通。
反社会人格的她,对生命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所以在看着江婉死亡后,冷静的处理干净现场,是桑一可以做到的事。
至于为什么会留下这只鞋印,结合他今天所见到的桑一,那一定是挑衅。
裴煜把照片放下,语气带着一丝威胁,“桑一,不管多精细的计划,也会有疏漏,并且你自诩甚高,竟还留下鞋印挑衅调查局,所以就算你现在不认罪,凭借现有的人证物证,我也是可以对你实施逮捕的。”
桑一并没有被威胁到,反而笑呵呵的问,“那你为什么不逮捕我呢?”
裴煜直勾勾的看着桑一,没有说话。
桑一将手交叉垫在下巴上,看着裴煜的眼神带着玩味,“是不是因为,现场除了那个鞋印,再找不到跟我半点有关的东西?哪怕是一根头发丝。”
裴煜依旧没有说话,确实,现场除了那个鞋印,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桑一曾在那间屋子施暴。
而仅凭一个鞋印,还说明不了什么,至多只能证明桑一去过那间屋子。他只是想诈一诈她。
可监控视频显示,那天确实只有桑一自己进去过杂物间,再没有其他人,凶手除了桑一,不会是别人。
“江婉的死因你们查出来了吗?”桑一又抛出一个问题。
“初步推断为颅面骨凹陷血液逆流导致的窒息死亡。”裴煜回道。
桑一听到这个答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声里满是讽刺的味道。
裴煜脸色一沉,语气不善,“你笑什么?”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先不说面对探员的询问没有丝毫的恐惧这一点,光是可以这样当面挑衅探员,就碾压许多犯罪者了。
桑一止住笑声,却没有回答裴煜的问题,反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缓声说,“裴探长,你这么确信我杀了江婉,无非是因为我是反社会人格,可反社会人格也不是百分百会犯罪的。”
“你说的没错,反社会人格的确不一定会犯罪,但她们犯罪的概率是要高于普通人的,且监控视频显示,那天除了你再没有其他人进过杂物间。”裴煜说。
桑一点点头,“好啊,那请裴探长继续对我做有罪推论,看看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变你潜意识里对我的看法。”
裴煜拧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给你们愚蠢的法医指条明路吧,裴探长不如去查查江婉的头部,颅面骨不是致命伤吗?没准能在伤口里找到我的DNA呢。”
桑一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望向别处,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裴煜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抹诧异,他不得不再一次的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似普通却又充满着神秘的桑一。
果然是天生的犯罪者,从桑一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到被带进警局,全程都保持着沉着冷静,回答问题也是有条不紊,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甚至于,裴煜觉得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在被桑一牵着走。
沉默了许久,裴煜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桑一说的去查查江婉的头骨,他站起身出了审讯室。
然而他刚走出审讯室,就撞到迎面走过来的陈蓉。
“陈组长,我有事找你。”裴煜叫道。
“诶,裴探长,正好我也有事找你。”陈蓉说。
“什么事?”
“我这边又检查了江婉的尸体,发现她虽然是窒息死亡,但说是中毒也未尝不可。”
裴煜愣了愣,“中毒?”
陈蓉点点头,“是的,我正要去找你,你跟我来.....”
两人一起朝着法医部的方向走去。
桑一静静地坐在审讯室屋子里,眼神平静如水,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审讯椅上的小桌板。
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裴煜带着复杂的表情再次回到了审讯室,他站定在桑一面前,肃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桑一嘴角轻扬,“我目前只知道,我没杀江婉。”
裴煜拿起那份尸检报告,举到桑一面前,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审视,“法医重新检查了江婉的尸体,在她的耳后发现了针孔,且新的尸检化验结果显示,江婉死于氰化钾中毒,并不是血液逆流导致的窒息,她的死亡时间是22号晚上十一点半,当时你已经离开杂物间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