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子确实稳,也够听话,后来她干脆卸了鞍,整个人半趴着骑。
那种感觉,就像童年时坐超市门口的摇一摇,有种魔性的惬意。
何蛟抚摸着驴脖子,一下又一下:“……哎,刚才走得太急,忘了问你的名儿了。”
驴子“昂”得叫了一声。
“叫你啥好捏?”
何蛟第一个想到的名,是阿米娅。
但是吧,阿米娅说到底是只兔子,而这是头公驴,刚才相看时,她已经看到了性别。
隔了一会儿,她有了主意:“路易威登……太长了,就叫路易吧。”
从花钱的角度考虑,这驴就是款奢侈品,叫这个没毛病。
驴子也觉得没毛病:“昂!”
………………
银山堆。
这个地名听起来富得流油,但无论是谁来到此地,首先看到的只是一片荒芜的峡谷。
这里灵力稀薄,周边曾出现过障区,不适合居住,所以谁的地盘都不是。
何蛟骑着灰驴,根据指示慢慢前行,在峡谷中找到了一处凹陷。
凹陷处,一张泛黄的画卷悬在石壁上。
每一个求入银山堆的人,都要回答画卷的一个问题,如果答不出,就无法入内。
何蛟从路易背上跳下,牵着它一起来到画卷前。
画卷上,彩舫行过莲塘,游女戏水鸳鸯,左下空白处题有半句诗:
【有鹿从渠求鹿梦】
何蛟下意识吟出了下半句:“非鱼定未知鱼乐?”
诗句吟完,画卷中央忽然开辟出一条路来,一股特别的吸力拽着她就往里走去。
何蛟身不由己,只见其中景致移步而换,叫人目眩神迷,不知所向,便知是进了阵法。
为了保证路易不走失,她紧紧抓住缰绳,直至景致彻底稳住,不再变化。
环顾四周,何蛟发现自己和驴子就在画舫上。
画舫布置得温馨雅致,几缕轻纱缀在窗边随风轻舞,木质的窗棂雕刻着莲花与游鱼图案,随着水波轻轻摇曳,它们仿佛也随之一同游弋。
这里有差不多十张坐席,每一个都放置了矮几和靠椅,矮几上还摆放着一壶清茶与几样精致的点心,香气袅袅,与船外的荷香交织,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心情。
周围并没有别人,但何蛟还是不确定茶点的归属,迟疑着没有动,倒是路易饿了,张口就把点心吞进了肚里。
何蛟见状也不怂了,端起茶就喝——跑了一路,她要补充水分。
……嗯,茶挺香醇,一点不涩。
把头靠在路易毛茸茸的身上,她望着浮光跃金的水面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画舫停了。
再一看,船靠岸了。
何蛟牵着路易下船,画舫又往回开。她回头望了一眼,发觉自己竟无意间享受了一次无人驾驶。
哇哦,高科技。
“走吧,”何蛟重新骑上路易,抚摸它的长耳朵,“接下来要去的是羡珠楼。”
码头的路看不到尽头,一团浓雾全然遮蔽了视野,可是当路易走了一段路后,雾却散尽了,一栋酒楼似的高大建筑出现在何蛟眼前。
“羡珠楼”三个字书于旗帜上,挂在楼边随风飘动。
楼门口已经挂起了红纱灯笼,一个侍从模样的男子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姐面生,是第一次来?”
何蛟点点头:“是何不染让我来的。”
男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贵客,他在三楼玄字雅间,驴子我帮您牵到后院,您直接上楼就行。”
她刚把路易交出去,楼里就走出来一个肌肉猛男,把一个年轻男人往外送:“邵公子,满意的话,下次还点我呀!”
何蛟:?
不是,这什么情况?商K男模?
她还在狐疑,楼上一个窗口打开了,几名年轻女子朝她放出了好奇的目光,脸上的妆容则同她一脉相承。
何蛟上前一步,拦住了刚才那名男子:“何不染是你们的……常客?”
男子微微一笑:“他的级别比常客还要高一点。”
何蛟不再询问,抬脚就闯入了楼中。
时值深秋,羡珠楼内的地龙却烧得火热,仿佛已到了春末。
大厅内,艳红的灯笼高挂,中央几个舞姬随着乐声起舞,她们一个个身披轻纱,半露酥胸,雪白的玉臂套着金环,样子极其妩媚。
其余男男女女坐在周围,或观赏,或饮酒,或谈笑风生。
看了这场景,何蛟再土狗也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她连楼梯都懒得上,长发一卷栏杆,人便上了三楼。
三楼似乎被加诸过法术,整个走廊寂静无声,听不到楼下的淫词艳曲。
何蛟转了半圈,便到了玄字雅间门口。
门并未关,她一推即开,长驱直入后便见到了何不染。
后者拿着针线,正在缝补一件衣裳,那衣裳有四条袖管,正是小针的。
“回来了?”
何不染看到她,脸上带了一点笑,手上的针线活依旧是没停。
他在给小针的衣服打补丁,补丁图案是个糖葫芦,从边上红色的丝线来看,应该是何不染自己做的。
看他这样,何蛟收住了破口大骂,但脸色仍旧不好:“这地方声色犬马的,你带小针来合适吗?”
“但这里有医术精湛的医修,比起其他,当然是给小针治病更重要。”
何蛟一撇嘴:“小针现在怎么样了?”
何不染把线绕针缠了好几圈:“已经康复,目前在后院,有人带着玩耍,比前些日子开心很多。”
“那你呢?”何蛟觑着他,声音低沉,“我看你更开心。”
“看见蛟蛟安然回来,我自然开心啊。”
何不染将针一抽,剪断线尾,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
“得了吧,我可听说了,你比常客级别还高,来消费过很多次了吧。”
何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后者俊逸的脸庞没有反应,也并未反驳,只是拿起完成的衣衫,上下打量起来。
她的眉毛渐渐压了下来,声音也冷若冰霜:“原来如此,是我愚蠢,信错了人。以后那种互惠互利的事,没有可能了。”
一句话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擅长快刀斩乱麻,不行就抽手。
只是呼吸有些困难,大概是因为曾经抱有一丝期待。
“蛟蛟……”
那个声音试图叫住她,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
没想到她走到门前,门却打不开了。
……大爷的,还耍无赖呢?
行,打一架吧!这一架她早想打了!
她撸起袖子转过身,气势汹汹地盯着何不染,像一头随时准备攻击的小豹子:“要么打,要么放我出去。”
何不染却长长叹了口气:“……我根本没在这里点过姑娘。”
何蛟冷笑一声:“哦,那你点的是小伙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