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纳垢与终战之神,请宽恕我的贫穷和弱小。”
少女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地上。
她面前是一团快要燃尽的火堆,在寒风中摇曳着。
向祂祷告必须需要这样一堆明确燃烧的火焰,否则世人欲望杂乱,祂便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在这条混乱不堪,灰烟瘴气的街道上,像她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向正神祷告的仪式是神圣而高上的。
少女不过是一个乞丐,说不定哪天便会被冻死在这冰雪覆盖的街角,根本没有资格踏入能够面见正神的圣堂。
“你们这些下等人,快滚开,别脏了伍德老爷的地。”
巡逻胡乱驱赶着这些肮脏的乞丐。
女孩连忙用双手打乱火堆后那些用雪勾勒出的图案,瘦小的身子几乎扑在地上。
信仰未正名的神明是违反新安区法令的,她不想被抓起来。
但她没有发现,图案被打乱后,一道牵扯着自己的透明线条也随之消失了。
【信徒的祷告被打断,您收获了一张卡片】
陈时滑动着手机屏幕,手指轻轻一点,将这张卡片收下。
作为新安区未来一名光荣的耗材来说,他最爱的消遣方式就是打游戏了。
特别是这种前人类时代留下来的像素小人游戏,深得陈时喜欢,这是他与过去自己唯一的联结,颇为亲切。
在穿越前,陈时便对这类游戏爱不释手了。
而为了打这款游戏,陈时甚至荒废了自己学习义体改良的时间,成功从学校重点培养的黑水班掉到了在臭水沟旁上课的“臭水班”。
不过也就是从大耗材变成了小耗材,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他根本不在乎。
在这个存在着神明的世界,一切荒诞都有可能成为现实。
融合机械就妄想抗衡神明?开什么玩笑。
点开这张名为【饥肠辘辘的小乞丐】卡片,一片以灰色为底的卡面缓缓旋转。
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笼罩在粗布里,由于衣服过大而盖住脑袋,满脸都是污痕,只露出一只蓝色眼睛的小孩子。
背景是相当破烂的街角,阳光仿佛永远透不过阴云,只能留下微弱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
她蜷缩在卡面里,好像也在让陈时尽可能忽视她的存在。
“为这个时代感到悲哀吧,食不果腹者同样衣不蔽体。”
卡面最下方有着这样一行字,同样是灰色,不过程度比背景更深一点。
灰卡么...
陈时对于这张最垃圾的卡片没有任何不满,相反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他的不知道第多少个周目了,相比于那些开局就强悍到不行,甚至可以迅速通关的人物卡,陈时现在更希望从零开始。
全收集对于他来说可是必备项目,这辈子也不例外。
每个周目的卡片及其词条都不会继承,而是保留在上一个的存档里。
陈时刚开的这个周目,就打算只要灰色人物卡。
他会把每一张不被认可的卡片,都变得可以俯瞰这个世界。
“又在打游戏是不是?我哪天给你把那玩意丢到机械店卖了信不信!”
楼下传来父亲的叫唤声,他是九十七号械工厂最勤劳,朴实的工人,一年三百天都挂在厂里,坚信劳动就会有收获。
所以陈时荒废学业打游戏的事情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完全无法想象那个老实的孩子居然会变成这样。
为此陈立业还专门花费不菲的信用点,在圣堂为陈时祈福,希望能让后者回心转意,当个本分的孩子继承自己在械工厂的岗位。
这是最安稳的,能在下城生活下去的道路。
但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用。
那天陈时还通宵了一晚上,毕竟白天浪费了不少时间。
手脚敏捷地从木梯上下来,家里原本只有三十多个平方,却堆满了各种工具和杂物,陈时一时间还得找个下脚的地儿。
为了拓宽空间,以及这块狭小的家实在是装不下四个人,陈立业用尽全身功夫打造了一个第二层,虽然是用细木板和捡来的粗铁拼凑而成,但在一名有着几十年工作经验的老工人手下,却显得格外坚固。
至少陈时不害怕哪天从空中掉下来,一家四口人和和气气地升天。
对于陈立业,陈时自然是没有太多话讲。
圣堂和议会的统治已经根入每个人的心中,他们的眼界比臭水沟里的蛤蟆宽不了多少。
新安区的下城是一滩死水也是一个咯吱作响的滚轮,既承担着上城奢侈享用资源的污染,又奉献出巨大的生产力让老爷们享福。
而他们得到的,不过是微薄的,足以饱腹的薪水。
陈时并不是看不起陈立业,而是为他们的命运感到一种深沉的悲哀,为了一家老小,不得不用健康和劳累去换取仅仅只是作为生存的权利。
如此勤劳的人却过着相当艰苦的生活。
“别走,每次我一说你就跑到外面去。”
陈立业心中叹息一声,也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面带不忍地看向陈时。
“爸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弟被神纹班的老师选中了,家里想要全力支持他。”
陈立业并不强壮,他只是皮实且带着下城人特有的黄黑,不少沟壑盘结在男人的脸上。
“你比我清楚得多,神纹班意味着什么,你弟弟能进去念书,算是我们这个家撞上大运了。”
神纹班,那可是有资格受到神明赐福者才能进入的班级。
整个下城学区,可就这么一个班,寥寥几十人而已。
而之前陈时就读的黑水班,整个下城学区也有十来个,再少也有几百号人。
只是神纹班肯定要花费不少资源,就陈立业现在光是陈间一个人都有些捉襟见肘,对于陈时他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一份了。
而陈立业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否则在下城,只是作为一个工人的他,怎么会节衣缩食地把两个孩子都弄去读书。
很多跟他一样的工人,他们的孩子早就来厂里帮忙或者去其他地方干活了。
对于陈时,陈立业已经倾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所以,你能来帮帮我吗,小时。”
陈立业不安地擦着自己粗厚的衣角,面对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的语气却更像是请求。
两人短暂地沉默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