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龚山依旧被裹在漫天风沙里,孤零零、光秃秃的,甚是雄壮悲凉。
既然此路不通,只能借助冰莲开花,炼化出恒古未有的厉害法器。
好在近日冰莲宝蓝色的光芒越聚越盛,已有几片花瓣微微张开,用不了多久就会大事将成。
这节骨眼上,无端被玄茵灌入半缸合欢醉,张开的花瓣生生收拢回去,宝蓝的光芒竟若隐若现的泛出微微的紫色。
冰莲醉了,三千年的合欢醉,足以令它偏离了原本的灵性,那这法器……
“玄茵如何了?”蟒帝收回思绪。
“禀尊上,玄茵在寒牢里半醉半醒。”
对于到处惹厌、犯下滔天罪恶都没被蟒帝诛杀的玄茵,鲨戟很是尽职的查探了一番。
原来,玄茵灵力虽与七玄不相上下,心智却未开全,且法术平平,与凡间六七岁的孩童无异。饮用合欢醉后,一夜之间,已是少年郎。
“尊上酿酒,向来都是百十年间酵好酒成,唯独合欢醉,历时三千年,竟有如此妙用。”
鲨戟一脸艳羡。
“你,想试试?”
鲨戟兴奋的赶紧磕头,谢恩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蟒帝缥缈的来了一句
“不介意有蛊的话”
鲨戟一激灵,谢恩的话硬生生的给换了,心里直呼,好险!
“情蛊罢了”
鲨戟庆幸坏了,情之一字,又古怪又麻烦,如此罗里吧嗦的事情,阴差阳错的落在玄茵身上,那傻子还被蒙在鼓里,这可实在是太妙了。
玄茵那个老小子历情蛊,嘿嘿,那得是多么滑稽的样子。
鲨戟这厢既很不厚道的幸灾乐祸,去寒牢传达蟒帝旨意时,脸上就板不住的略略亢奋着。
玄茵只提了一个要求,请蟒帝将自己饮酒入池的寒灵之气从身体拔除。
玄茵的配合,蟒帝甚满意,当下尽数化入自己体内,宽大的袖子在风雪中一挥,玄茵就一个跟头,跌入了凡间。
玄茵到人间不光是托生了一棵废柴,还是一棵被塞进灶坑里的废柴。
猎户在玄茵身上点火的一瞬间,玄茵登时清醒了大半,哎哟一声,蹿出灶坑,慌不择路,顺着窗户跳出去,疯也似的找水源。
这一跳一逃,连累的半个村子六七所柴草垛跟着起了火。
村民一边灭火一边抱怨,好端端的,一个着了火、冒着烟的树条子,扑腾出好几里地,刮的是什么邪风啊!
话说,今天天气好晴朗啊,哪有什么风!
玄茵一个猛子扎进村口的小溪里,心里无限哀伤,明知道蟒帝狠毒、喜怒无常外加睚眦必报,我何苦招惹他呢!
真是一杯酒引发了一场灾难,教训啊,多么深刻的教训!
玄茵试了试自己那点微末的法力,虽又弱了不少,好在尚能化成人形。
狂喜之下赶紧返回村里打听乌龚山的所在。
村民看着这个傻了吧唧,被烧的焦乎的、带着一股强烈的烧枯树叶子糊巴味的男子,人撵狗吠的轰他出村。
村口的刘猎户瞧着可怜,便把他让到家中,告诉他传闻乌龚山距离此处向北上万里,山上草木不生,妖气极重,除非是活的不耐烦,外加不想好好死,否则莫要前往。
玄茵心里嘀咕:你大爷的,你家老祖虽说活的有些不耐烦了,把各种风光隆重的死法都预演过不止一遍,不好好死么,还真没试过。
刘猎户用家中仅有的藏酒,极尽豪爽的款待玄茵,两人推杯换盏,颇为投缘。
酒足饭饱,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夜半,两头豺如同在自家院里散步一般,大摇大摆的来偷鸡。
玄茵被吵醒,见自己盖着被子睡在炕上,刘猎户只搭了一件蓑衣窝在草铺子里,感动得拼尽全力打跑了快要成精的豺。
玄茵本欲一走了之,却见刘猎户家徒四壁,草铺当床,马瘦毛长的,相当寒酸。
于是断了身上的一根枝条,融入墙上一张新编的竹弓内。
这张弓有了灵力,保刘猎户一生性命无虞不是问题,这才安心北上。
玄茵细心的研究着凡间花花草草,身体却困顿萎靡,灵力日弱。
都说蟒帝不可招惹,没想到他的酒居然也这般霸道,后劲甚猛啊!
玄茵这后悔劲就别提了。
这一日又悔不当初的行至一个山涧,忽然觉得头重脚轻,睡意越发朦胧。
强打着精神来到小溪边俯身喝水,起身之际,猛然发现一身灵力全无,心中一惊,昏昏沉沉的就现了原身。
玄茵的原身是一棵一人多高的金灿灿的灵树。
枝干深褐色,及其粗壮,枝条却如刚抽出来的柳条一般,即嫩且细,密密麻麻的纵横交错,看着虽不协调,却也相当养眼。
在这繁茂的枝条上,居然长出两朵非花非叶的花蕾,樱花一般的粉色,一朵三瓣,微闪着金光,肉嘟嘟的,煞是好看。
凡间的天气,果然是有不测之风云,早上还晴空万里,忽的一会就阴云压境,暗如黑夜。
山涧的风说起就起,霎时,雷电骤雨,来的又猛又急。
玄茵冻得在睡梦中打了一串喷嚏,那两朵花蕾登时被狂风卷走。
若是论一个果子的流产,不得不说,世事难料啊!
被狂风卷走的花蕾,一朵打着旋落入对面山下的草地上,被一只羊混着青草刚吃入腹中,紧接着,这只出门不看黄历的羊,就成了一对黑狼母子的美餐。
另外一朵,顺着溪水游出几十里,有幸被一只在溪边饮水的大白兔捞上了岸。
大白兔兴致勃勃的将它混入野花中间,哪成想,它洞穴里那个有孕在身的妻子,见了这个稀罕物,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最终细嚼慢咽的,竟给吃了下去。
大白兔阻止无效,肠子都悔青了。
果然,吃货的最高境界是,敢吃一切。
母兔吃了花蕾之后,精力充沛异常,本来三五日就要生产,结果整整过了一个月,才产下一只通体粉色的小兔子。
嘿嘿嘿,这个小兔子么,
就是我——一只樱花粉的小可爱,来到了人世间。
我的到来,娘亲的眼里全是爱的光芒,父亲么,看到我的第一眼,怔了片刻,昏阙;
摇醒之后,怔了片刻,在昏阙,在摇醒……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才接受了现实。
都说父爱如山,我被合族当做怪兽,受了不少白眼和奚落,从未与谁吵过架的父亲居然为此大打出手,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愈战愈勇。
实在是打不过来了,父亲趁着夜黑风高,狠狠的报复了族里的口粮地。
萝卜白菜的被霍霍不少,然后他果断的做了一个决定——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