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去恨谁？”

“公国？联邦？还是【普斯顿】那些被战火摧残到家破人亡，然后在愤怒的驱使下，将我与我的家族赶到星际的民众？”

“还是说......该去恨虚无缥缈的命运？恨将命运推动的执行者？”

霍桦敲击大腿的手指骤然一顿。

“我不知道该恨谁......”

秦伊洛疲惫的垂着肩，语调中是哀伤之后归于的平静：

“来到星际后，我身边的人就不断离去，直到我孤身一人，世界无情筛掉没法狠下心的人，可在我以往的认知里，只要努力工作，老老实实种田，即便无法富贵，但维持生活的美满不是问题。”

“可当被迫离开家乡，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并不美好，欺诈与谎言构成世界的基调，于是我摒弃了过往，长为大人，又变成一名星空海盗。”

“所以呀，这就是我对你感兴趣的原因，18岁在我眼里是区分孩子与成人的分界线，而我喜欢和孩子玩。”

“不过......”

说到这里，秦伊洛轻点下颚，饶有兴趣地说道:

“不过我也到了春天的年纪，对那种过于稚嫩的小孩下手的话，道德的谴责太重，而你这种介于分界线上的健壮公牛，对我而言就刚刚好。”

一把抱住霍桦手臂，她使劲蹭了蹭对方手臂，煞有介事道：

“等值守的时间结束，我们就去双排吧。”

“最后一次机会了哦！”

“好好把握～”

而这一次，霍桦没有推开她。

他沉默良久，缓缓吐掉口中浊气，在秦伊洛疑惑的目光中，将值守岗的预警按钮完全锁定。

“秦伊洛，我是来杀你的。”

瞬息间，秦伊洛瞳孔瞪大。

下一刻，能量化作的长鞭瞬间绕上霍桦脖颈!

看着面前表情平淡的男人，她语调渐冷。

“有些话，想清楚再说!”

“已经想清楚了，事到如今，我的性格已不能如孩童般坦诚，但我依旧拥有说真话的权利。”

感受着脖颈的长鞭在慢慢收紧，霍桦的语调依旧平缓。

秦伊洛无法杀了自己，而她的死却早已注定，可这一次......霍桦想选择用温和的方法了结这件事。

于是他在对方颤抖的瞳孔中，倒豆子般将自己近些天所做的事说了出来。

直到语毕，霍桦感觉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长鞭消散。

秦伊洛呐呐地张了张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塔隆的覆灭已经是在所难免，而我......也快要死了？”

“嗯。”

“还真是......意料不到啊。”

得到准确的回答过后，秦伊洛脸上浮现苦笑，她两眼失神，怔怔看着前方。

命运总是突如其来，没有相应的实力就无法反抗，就如同自己以往所经历的。

霍桦看了看腕表，时间还剩2分钟......

“行动要开始了，你是选择和我打一场，还是......”

“不打了。”

秦伊洛摇了摇头。

“没有意义了。”

沮丧过后，她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强迫自己乐观起来。

往好处想，身为海盗，能在生命最后一刻与人坦诚，也是一件蛮酷的事。

毕竟更多星空海盗总是含恨而终，说不定还会在怨念的作用下，变成丑丑的厉鬼，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那就太可悲了。

想到在旧世纪典籍看到的传说，秦伊洛赶忙洋溢起笑容。

将手搭在霍桦肩膀，她语气异常认真：“你待会下手一定要利落点哦，我怕疼，还有记得别打我的脸，会变丑的......”

她絮絮叨叨，霍桦听的无比认真。

“好。”

嗡～腕表传来震动，秦伊洛神情一怔。

她意识到什么，于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那么......动手吧。”

呲——!

一声轻响，高能子弹由枪口迸溅而出，击穿心脏，红晕自胸前的衣服盛放，宛若娇艳的海棠。

秦伊洛眉眼弯下，略带遗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和我抱一下吧......自离开家乡后，我再也没和别人拥抱过了。”

“......好。”

霍桦放下枪，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好似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瓶。

“真温暖啊......”

于拥抱中，秦伊洛缓缓闭上眼，嘴角勾起恬静的笑容。

“那么，再也不见咯～”

霍桦张了张嘴，好似要说些什么，可当话语翻涌而上，却感觉喉咙仿佛堵着巨石。

良久，他沉下眼眸，终于将那两个字挤了出来。

“......抱歉。”

“为什么呢？”

秦伊洛眨了眨愈发沉重的眼皮，对此感到疑惑。

可惜这遗憾直至生命最后一刻，都没能等来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