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转向暗淡,田垄间竹枪往来却还没有停止,反而呼喝声,咒骂声,哀嚎声不断。勒狼寨的恶徒们早些时候还在嘲笑上一波进攻的弟兄们是软脚废物,一群端着竹竿的贱民也拿不下,此刻真与之对上了才发觉对方的难缠,虽然现在己方也端了竹枪上前对刺,但对方就是卡着路口以多打少戳排在前面的兄弟,后面的同伙们也支援不到,再而苦战一轮居然还能再这与己方对刺得有来有回,你们管这叫村民?
村民中,仲明亲掌一杆竹枪往复戳杀,每次出刺,都带走一个恶徒,看得村民们叫好连连,而阿耶木那边也不遑多让,也就是作为村子里选拔出来的力有所不如,战线堪堪维持住。看到这群平日里挨打要站直,吃了巴掌得说嗨的村民,今日竟如此勇猛,本就没打算拿命去给首领挣富贵的喽罗们也就没了刚开始的狠劲,一个个开始了表演模式,攥着手里的武器叫声一个比一个洪亮,却没几个愿意冲前面去送死的,只有一不小心被挤到前面的,被推着上去搏命。
带着眼罩的头目独眼一看这样不行,必须得拿下对面一路头目的脑袋,不然这场也得白打。他大老远看见一个少年郎混迹在村民中,一杆一个地收割己方小喽啰,引得阵阵喝彩,顿时恶向胆边生,提溜着木杆与刀捆绑结合的武器便挤了过去。
仲明正挺举竹枪不慌不忙地刺杀,左右村民干脆为他掩护,看他稳定输出。正叫好着,突然对面杀出一带眼罩的家伙,一杆长刀便迎头劈了下来,仲明瞳孔急缩,手上竹枪斜着举起挡刀,只听“噗“一声,那刀刃斩入竹竿数分,眼看着竹枪是不能用了。仲明连忙腿上发力,一脚踏在那独眼汉子胸膛上,将其踹倒。手上的竹枪受到切割也就断作两节。
后头的村民一看首领的武器坏了,急着眼大叫首领用这个,递过来手上物件的一端。仲明一看那独眼撑着就要站起来,手里的两截竹竿劈头盖脸向着那独眼砸去,然后伸手往后头摸去。独眼一看有东西被扔过来,下意识地挥动木柄格开一截,却不防另一截朝面门而来。
“啊!“一声惊呼,被砸中的独眼痛苦地掩着面门,而仲明摸到递过来的武器也不等细看,就往独眼身上招呼,然后交战双方便看到村民首领一个木耙拍在勒狼寨小头目脑袋上,后者就这么倒下去,生死不知。
“耙?钉耙?“仲明也是愣了下,心道这是哪位二师兄递过来的神兵利器。而村民们则管不了那么多,士气大振,四路人手齐齐发力,竟让进犯的恶徒们后退连连。
“独眼头目死了,头目死了!“抱着独眼往后退的喽啰哭喊着报丧,然后就被悠悠转醒的独眼拍了一巴掌。
“哭你阿父呢,老子没死!“独眼起身骂道,然后就看见山寨弟兄后退,在双方之间留出一段距离,双方又陷入一种半交手半对峙的状态中。起初对眼前这些疲态尽显的村民们表现得不屑一顾的恶徒们,此时一个个都有些发怵。在他们横行周边村落的日子里,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硬骨头,印象里杀一人全村抱头鼠窜的软弱村民们,在他们这些自诩强者看来只能称之为贱民的家伙,竟然能让他们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为什么?
而看着村民气喘吁吁,不少人拄着农具、竹竿趁机休息的仲明,不禁暗暗叹息,这些村民经此一战,或许已经算是有了战阵经历,熬过这一劫则这雁行山各个势力必将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可惜啊,绝对实力上的差距终究无法靠战术抹平,今天大家都得死在这了。
这时候,田作从后面跑上来,大叫道:“首领!首领!“
仲明看到挤到前面来的田作,疑惑问道:“你不是去带老弱妇孺逃亡去了吗?为何在这?难道…“
一想到某种可能,他眼睛睁得老大,背脊有些发凉。
“不是,不是,首领,是家小们不愿离去!“田作苦着脸说道。
“什么?“仲明难以置信地看着田作,当然也从对方表情中看出事实确实如此。
“他们说了,逃了也是死,没人敢收留他们,反倒留在这里,男人们要是死了,妻儿老父母跟着一起上路便是,死后一起化作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