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她惊讶地发现,不少人对御史范阶投以钦佩的目光。
这让她深刻意识到,外界对侯府的评价并非如她所想象的那么单一和正面。
过去在侯府内,她只沉浸在老侯爷的辉煌战绩和众人的赞誉之中,误以为整个朝廷的文武百官都对老侯爷满怀敬意,对兴远侯府更是充满崇敬之情。
现在她明白了,真实的情况远比她知道的,要复杂上许多。
洪映蓉回头看向儿子薛元初,发现他脸上正拼命压抑着一股愤怒之色。
这时候只会生气有什么用?
是让陛下就此妥协、让兴远侯从此落人话柄,还是先发制人、抢占先机?
洪映蓉双眼微微眯起,内心如惊涛骇浪般翻腾。
在电光火石一刹那,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仿佛找到了出路。
洪映蓉轻轻挣脱了儿子的搀扶,一步步沉稳地走向御座,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节点上。
“陛下、太后,臣妇有话要说。”她恭敬地请示。
李隆泽见状一挥手,示意身边的太监上前搀扶。
他看着洪映蓉,语气和蔼:“老夫人,不必拘礼,有话但说无妨。”
洪映蓉回头望了眼跪在身后的薛元初,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口。
范阶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老夫人,您是要为世子爷向太后求懿旨吗?”
洪映蓉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向范阶,接着对范阶弯腰行了一礼。
这一举动让范阶惊愕不已。
他原以为,以洪映蓉的身份,先帝太傅之女、兴远侯薛勇淮的夫人,还身负一品诰命的尊贵地位,她定会高傲地与他争辩。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竟然向自己恭敬行了一礼。
这一行为让范阶瞬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尽管已年高,但他的反应依然敏捷,迅速而得体地回了一礼,礼数周全。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抬头,洪映蓉的声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
“老身我虽在侯府中静享晚年,对府外之事鲜少关注,可对于范御史的谏言,老身我深表赞同。”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昨日圣旨降临侯府,薛家上下均沐皇恩。”
“老侯爷生前一直期望他的三个儿子能通过科举之路,为朝廷尽忠效力。”
她稍作停顿,声音中透露出坚定与责任,“然而,作为侯府的内宅妇人,守护前几代兴远侯辛勤建立的家业,是我洪氏的责任,绝不能让它在我手中蒙羞。”
她的语气愈发严肃,“因此,我也有一言进谏。薛元初作为侯门长子,理应为父守孝三年。不妨以此三年为限,若他在此期间能为朝廷立下功绩,薛府自当受之无愧地接受皇恩,继续承袭兴远侯爵位,不降等级。”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反之,倘若薛元初在三年内行为不端,违法乱纪,有辱侯门名声,那么即便陛下决定剥夺兴远侯府的爵位,老身也绝无怨言。”
话音落下,御座前朝,皆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