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李铭钟不是千古强人,这酒也不是三国的杜康低度,一杯52度飞天茅台原浆酒狠惯如喉咙,烧的他胃如火燎,他不是好酒,也不是好喝的人,但是今天不喝点什么,就要爆炸了,这种火烧的痛感,手脚发晕,却头脑越发清醒的感觉,正是他需要的。
砸什么核桃,砸的是人,方闲道砸在他照片上,就是砸在他的头上,敲打他。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你们姓方的了不起么,老子欺负我,儿子也这么欺负我,当我真是一只你家养的宠物猫么,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我也算是老虎的亲戚,怎么也能挠你几下。
可是,李铭钟又是真是不敢拍桌子,爆发起来。他是真的不敢,他不是鳌拜,不是满洲第一勇士,武力值爆表,党羽成群的权相。
这么多年闲散副职,不只让他是温室中的花朵,也没有聚集起一帮可用的部下好友,有的都是一群风花雪月,酒肉往来的不着调的狐朋狗友。真正用的上人,还是三两只小猫小狗,现在还根本上不了场,更不要说那种敢提着脑袋敢死冲锋的,打头阵的手下。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别人看不见,他可在旁边清楚的看的见,在他的照片下面是他那隐秘的极少人才知晓的情人照片啊。
也是他那可爱的一双私生儿女的照片。
砸在他脑袋上的锤子,让他怒气冲天。但是砸在他的情人和儿女脑袋上的锤子,让他失去了顿时没有了勇气。
论年龄,论阅历,他面对的是一个小孩子,比他的大儿子都小。
论工作能力,论对这个集团的贡献,方闲道一分没有,什么都没干,就凭空拿走了2000万,赶上他的几年的收入了,我不也没说什么么,虽然我也真是管不着。论忠诚,虽然稍微有那么点动摇,但毕竟咱们都是一个阵营的,也是你老子托付我照顾你的,何况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是心理有那么点想法么,这也是罪么。
“你说鳌拜死了,他这些妻子儿女是什么下场”,面对方闲道冰冷的眼神,李铭钟的预设心里立场就立刻崩塌了。
没动手整过别人的人是不会真正害怕被整,交过投名状的李铭钟也参与过杀鸡儆猴的事,最可怕的不是动手的人,而是他们这一类人,失去了背景和人心依靠后,那些落井下石,各路蜂拥而来的秃鹫、老鼠这些腐食动物才是最可怕的。日夜的骚扰折磨,周围却没有任何可依靠,可帮助的力量,即便你是不要命的舍命相搏,以死想拼,相搏也无济于事,就是这反抗,也成为被有心人榨取利益的法门。
强大的社会桎梏,从你想不到的角落里出现的冷刀暗剑,直到压榨的你惨无可惨,比垃圾都不如的时候,还是有人惦记着你。没见过惨剧的人,不会觉得平安的生活是多么的宝贵。
没有被反击的时候,李铭钟还觉得自己可以,但是真正的威胁来临的时候,李铭钟才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软弱无力抵抗。
自己终究跟方氏不是一个层级上的拳击手,这种直接威胁和碰撞,李铭钟根本无力抵抗,也无力辩白,迈出这一步固然是为自己的后台争取利益,但是更主要的是为自己考虑,后面既不反对也不赞同的沉默,代表着真要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力挺出面的。
除非眼下立马全家出国,否则的话,在这偏远的中州市,李铭钟根本不敢想下去了,现在李铭钟隐约的感觉到集团这些股东的狠辣,为什么选择这三线小城作为总部,恐怕这总部大楼有太多的秘密,也许自己不知道,也不敢知道的。李铭钟能一直在嘉信鼎钟集团的常务副总裁这个位置上,当然不是弱者,但是这个强跟比自己强十倍的更强力量对撞的时候,除非真的是无欲则刚,一身正气,否则多数人为战先溃了。
方清之容他在这个位置上代表股东的颜面,也不是因为李铭钟是刚强的展示,而是面条一样的身段和毫无原则的变脸,这种人毒,反复无常,但是只要刚正面全都是不堪一击的孙子。但为了以防万一,因为这个岗位一但和别人联合起来杀伤力是不可低估的,防止李铭钟作妖,对李铭钟自然盯的也很紧。
方闲道相信老子留下的判断,所以毫无忌讳的强刚正面,发出赤裸裸的威胁的时候,李铭钟立刻崩溃了。小老虎吃不吃人,李铭钟不清楚,但是大老虎嚼碎人骨头的时候声音是李铭钟的心理上一直没有消除的阴影。
“钟铭,你还是跳楼吧。”对面的中年男人提其了酒壶又给杯中续满了酒。看着心神不定,额头上已经冒虚汗,已经有些惊的李铭钟。
这是一间充满了日式和风的房间,仿纸的挂灯,日式的墙壁挂画,木本色的壁板,纯实木木纹的饭桌,仿榻榻米的靠背座椅这是照顾中国人的习惯,毕竟能在这单间里面的成功人士,一多半啤酒肚粗壮老腿老胳膊的主流形象占多数,没几个真的能来个盘坐、跪坐之类的。更不要说脚气这种大杀器也经常出现,就是酒店考虑清洗和消毒,也不愿意搞什么纯日式的和酒屋,这又不是魔都,中州这种小地方,搞个三分像就可以了。
为了讨好李铭钟这个对日式和风很钟情的中老年宅男,秦荣欣特意改装了两个包间,增加到了七、八分像了,这里也是李铭钟上钩的地方。嘉信鼎钟的高层当中唯一一个常驻中州的人。
“跳楼吧?我跳楼干什么,我又没什么错”李铭钟不以为然。这就是对面这个人的说法风格,说什么事之前,总要惊悚一下,吓唬吓唬对方,作为铺垫。没什么可吓唬的就夸大其词,有一分非说十分,夸张的不得了。
“他会一步,逼你跳下去的,你是扛不住的,他会逼疯你的,让你无路可走,只能走上那条路,那时候,跳下的不止是你。”
李铭钟猛的一激灵,七八分酒意醒了一半,这要是别人说,李铭钟不过觉得是胡言乱语,失心疯了。但是秦荣欣可不一样,就是嘉信钟鼎集团接手中州新城后的变化,秦荣欣就分析对了一大半,能在这样的变化中,李铭钟抓住机会,固然是自己的能力和位置,秦荣欣的形式分析和预测的准确性也给了李铭钟做事的信心。
可以说,李铭钟对秦荣欣不是简单的佩服,而是已经有一定的依赖了。毕竟这短短几个月,李铭钟还准备不了什么功课,摸不清事情的脉象,很多事都是在对方的谋划下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打开了局面,也让后面的大佬们推迟了换将的节奏。
“为什么?”死拼硬抗都不是李铭钟的选项,凡是相关勇气和一股脑热血,想不开这类死脑筋的都是在李铭钟身上不存在的。
“因为你还没有服软,一直犹豫不定,这正把你推向悬崖,等你看到危险,想表态的时候,你的生死已经由不得你,通向无法更改的亡途了。”扶正自己坐姿,中年男人盯着李铭钟
“这个时候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表态是敌人的是敌人,没有表态的也是敌人,是更危险的敌人,这是其一。
其二让人讨厌的是,你不光挖了墙角,还放纵了外面那些诸侯藩镇闹了独立,以获取支持。一旦人品尝到权力无约束,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在也不愿意回到被人管的时候。自古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闹起了独立之后,处置不当容易成为心腹之患。武力镇压,兵祸连接不断,积累的仇怨必然几代难消,几乎是斩尽杀绝一方才能结束。怀柔政策,易使地方坐大,野心膨胀,何况彼此信任,为了自保自然要增强武力,而武力的增长自然使得相互之间更加防备,更加不信任,最后还是不得不刀兵相见。
但这一条,你说你该不该死。注定嘉信钟鼎集团总部与地方公司必然要有一场恶斗,始作俑者不正是你么。虽然你不这么干,这件事也会必然发生,总有个闯祸背锅的制造出“接口”,这个锅你主动的背了起来。”
而要讨伐独立的诸侯藩镇,这对错之争,总要杀几个来证明谁错了。张了张嘴的李铭钟,无力的软靠在背椅上,双目失神。中年男人摇摇头不以为意,如同李铭钟了解他的小毛病一样,夸张和随时随地的表演已经成为李铭钟的本能。
李铭钟是被吓到了,但还不至于被吓成这样,中年男人摇了摇脑袋,这李铭钟这个人那都不差,但是没了胆识,所有的优点就变成了致命的缺点,不过这也是他现在还在嘉信鼎钟集团立的住的原因,能力不差,再有胆有识的,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还不是总裁的亲信,多半死的更快。
“你自觉做的巧妙隐秘,但是哪有不漏的谋算和计划,终究任何算计都要落在利益上,谁得利了,谁就是最大的嫌疑者,虽然未必是他做的。但是掌握全局者需要谁有罪,那么嫌疑最大的就会有罪。
是不是你做的不重要,要说你有罪,你有罪,要说你没罪也没罪。
全在掌握大局的人怎么说而已。
若是你掌握大局,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全是正确的。
现在你掌握不了大局,有事,没事,有错,没错,有罪,没罪全凭掌握局面的人怎么想了。
你最大的最不是,是软弱。
是有与软弱不相称的,强大的个人欲望。
你在高处看的久了,欲望高了,但是你更加软弱了,你看到的东西使得你更加软弱,你将自己和那些在困境中的人相比较,既害怕又庆幸,却从没从中吸取到力量。机遇的来临,你有欲望的支撑,要谋取与自己的欲望相称的利益,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份量的人了,你把自己当回事。
可人家未必拿你当回事,这就产生了矛盾,可你缺乏力量,就是我分分钟钟搞定你也是容易的,何况人家名正言顺的压着你,搞定你更加容易。方闲道并不在意你谋取了什么利益。
而是你这不自量力的行为,妨碍他了,这是事情的关键,老朋友,听我一句话,退出这个是非之地。”
中年男人直接的跟李铭钟摊开了讲,现在这个特殊时期,与李铭钟在一起时间长了,被人误会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劝动李铭钟虽然七分把握,可毕竟现在的李铭钟可和过去的不一样,权力是会改变人的。
“这是秦荣欣说的?那你说的意识,让我辞职么?”李铭钟直视中年男人,辞职肯定不是李铭钟的选项,也不会是对面的选项,毕竟嘉信钟鼎集团的常务副总的这个位置,才是双方这么密切来往的基础,对方舍得这两年的投资,却不会舍弃这个位置上得到消息和影响力,这是对方几乎没法在复制和得到的东西。
“不,那你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你占这个位置,方家的人还能容忍,要是你现在倒出位置,让一头真正的老虎进来,无论成败,你都是背叛,眼中的叛徒,第一非要除掉的。
除非方家或者你背后的哪位要你挪个地方。”中年人随手比划了一下李铭钟的背后。
“不能退,还不能进,要让这小崽子,天天这么敲打,羞辱我,我这都要快疯了,要跟他拼命了。你到是有什么主意快说,咱们这买关子有什么意思。”肯定了对方是有备而来,能帮助自己解决困境,李铭钟心神稳定,领导一方的官架和气势也出来了。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你要走出这个总部大楼,就跳出这个局面,只要找一个项目去主动负责开拓即可。抓起一摊,不回总部,彼此不见面即可。既然方闲道让你别碍事,你不妨出去以此换点实利。”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这套空架子他见的太多了,所谓的纸老虎就如此,只要被拿捏住弱点,纸老虎是咬不了人的。
“你是说,自己流放自己,在外面不回来?
你们还不清楚,我跟你说实话,这是目前还是个机密,但知道的人已经不少,这里我不妨透露一些。现在方清之之所以去职,不仅仅是嘉信鼎钟集团出了这么大漏子,而是方清之一直在谋划另外一件事,而且方氏夫妇家族和投资人,以及核心圈的一波人也有将嘉信鼎钟集团拆分的意图,嘉信鼎钟集团实在做的太大了,已经触及到一些禁区了。现在是最终收获的时候,再就是为了洗白,也为方闲道未来接收方便,实现家族产业传承。现在正是分割资产的关键时期,我这真长期滞留在外,耽误了这件事,我也担不起。”
李铭钟皱起眉头,放出了一秘密消息。对面的中年人也吓了一跳,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信息量已经很大。能听到这些信息就有可利用的余地,但是眼下还是说服李铭钟要紧。
“不需要如此,也不是要你跑在外面,就在中州。我们也有个想法,中州新城还是要建的,工业区域防污配置,配套的污水治理,垃圾治理,交通等这些配套项目,这都是地方市政建设也可以搞的。利用你的权力为我们争取一个合作机会,我们就可以专注搞这个些个配套市政项目,既离开了总部,又没有离开,若即若离,量不耽误。”这些事情,中年人早就有搞定腹案,刻意结交李铭钟不就是为了他手中的权力么。
“要说这些年,这些不起眼的垃圾和小工业作坊造成的污染也是太多了,也到了需要该治理的时候。事是这样的事,但是搞起来确是是难搞,无论搞还是不搞,他的思路都是很对的,搞文化旅游什么的都是些皮毛不治本的策略。
猴子的生活才是最纯天然,环保,就是原始人类,刀耕火种就开始污染了。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越是强调环保,就越要大工业,重工业,高精尖的工业和技术支持,来制造一个控制在特定范围的密集工业区,把污染和对环境的影响管控起来,集中处置,治理和净化到自然环境可接受可自然净化的程度,在利用自然的生态和地理等措施给处理掉。
最大化的减少对自然的干扰,最大程度的利用自然净化能力,只有跨过初级工业化进入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高级工业化的情况下,才有能力做到这个事情。
信息技术和工业40会让我们更加了解、理解和利用自然资源,工业的环保才会真正的实现。小小年纪,思路如此清晰,说话又这么风趣,要是走对了路,前途真是不可限制啊。
也不对,是我们终究台固执了,在生意手腕上是年轻人比不了的,但是未来的方向毕竟是年轻人,是以他们的生活方式,想法为主。
如果,我们固执的非要强迫他们要按我们的成功经验和生活方式去做,就是总停留在眼下的旧时光里。实际上确实,不进则退,再学的圆滑老辣,计谋多端,也会被社会进步所击败。
要说做人做事,咱这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遗产够西方人在学个几百年,可惜人家洋枪洋炮打败了大清朝。计算机、软件、互联网打败了我们的密集人力资源资源。现在人家又要用防御反导系统废了我们的核武功。
为啥,就因为我们的高铁要统一亚洲,让美国人连俄罗斯和中东都放到次要位置,专门围堵亚洲了。还是工业化的问题啊。这可不像普通人能认识到的见解。”
“停停,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李铭钟莫名其妙的打断喋喋不休的同伴,这是他的毛病,说完正事之后,就没完没聊的胡侃,要碰上对眼的,往往把正事都给侃忘记了。
你这是又那进修,学的什么,环保跟我有什么关系,这那跟那啊?
中年男人诧异的望着李铭钟,几秒钟又仿佛几分钟。
“这是你们的会议记录上抄写的,你不是没有看吧?”
“什么会议,这小崽子纯是整我,少年康熙智擒鳌拜,我是鳌拜么,我要是鳌拜,我都恨不得当场掐死他,也就是看在他是晚辈上,我没跟他计较,我走了还开什么会。”
李铭钟气的一拍桌子,与中年人一席话,李铭钟心思也活络起来,不能正面硬刚,就打游击战。从山重水复悬崖路,到了柳暗花明有活路,压在头顶上的阴云消散了,李铭钟的脾气又开始涨了,不自觉有点恢复到独掌集团大权的气势,不是最开始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刚才是完全盘算着怎么出走之前把已经到手的几块肥肉怎么吞到肚子里面消化掉。
“你啊,你一个副手老二出了门,你们家老大动了么?老大不走,会议算结束了?谁敢走?
过去那是大家都没意识到,没把他当老大,现在意识到了,那个傻不拉几的跟着你走,把会散掉,现在这么做,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
你前脚出门,后面的事就变了,剩下的人就是都陪着他聊天。
聊天,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聊天就不能布置工作,就不能传达工作意图了。
聊天,更是确立秩序的,少年康熙是天子,还可以有臣子卖卖老,但是天子终究是天子,少年还终于长大的,当初倚老卖老的能有好下场,想不被人秋后算账,现在就要开始站队,放低姿态,打好基础,未来日子才有希望?
你走了,强弱对比立时分明,那些干部自然立刻上来表忠心。
这方闲道打击你,是为了立威先把局面打开,先立威,把人驱动起来,把利害关系摆在明面。第一步迈开了,下一步就好做了。
通过打击你,让这些人认识到,权力还是牢固的控制在方清之方闲道父子手里。不是你们这帮虾兵蟹将能有什么想法的,谁在阴奉阳违,谁在跳出当枪,谁在蹦出来挡路添乱,谁先折腾谁死。达到这个目的了,何必对这些下属不热情一点呢。这样才有兵可用,有将可用,不是光杆司令。
不止如此,方闲道立威之后,就开始下棋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