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很多事经不起推敲。
念叨着老师经常说的这句话,雨漳走进了小院。
老师确实老师,不过雨漳更愿意称呼他为夫子。
雨漳的普通话很是不标准,而当地话里面称呼“糠”为“fuzi”,所以夫子经常调侃说:“糟糠不能弃也。”
夫子的家在郊区,雨漳要过去需要坐车进市区再转车去,很是麻烦,所以他和夫子打了个商量,一周过来一次。
本来阿梓在的时候,是不用这么干的,只是阿梓现在去了北京。
想起阿梓,雨漳心里有点担心,那样好的人,怎么偏生得了那样讨厌的病?
夫子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肯见我了吗?”
雨漳连连否认。
夫子当然没有生气,只是今天心情不错,就想着逗一下雨漳,不然一个小孩子成天苦着脸,不好看。
玩笑片刻,夫子问道:“怎么样,要进京吗?”
原来,夫子的二儿子在北京也是个大官,想着怎么也要把自己这个得之不易的“师弟”弄进京城。
雨漳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
夫子问道:“为什么?”
雨漳道:“我觉得我喜欢的一直都是田野自然,对高楼大厦提不起一点兴趣,甚至有些恐惧。”
夫子沉默良久,说道:“这样啊……或许,你可以接替我走下去……”
夫子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工作,只是说不可说,难道今日就要破例吗?
夫子准备把雨漳带进屋。
突然,夫子停住,没有转身,问道:“你之前一直想要进去看看,可是进去这一扇门,你所见到的就不会是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
雨漳以为夫子是在开玩笑,就随口说道:“哪怕是寂寞如雪,又能怎样呢?”
夫子沉默片刻,推开房门。
屋子里摆设非常简陋,只是……雨漳没有机会看到了。
从屋里出来之后,雨漳明白,自己,终究没办法如同正常人那样生存下去了。
夫子说道:“你回去之后,可能就会得到我的死讯。”
雨漳:“为什么?”
夫子道:“没有为什么,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雨漳离开了,手里拿着夫子抄写的笔记,若是上交国家,可能会被列为绝密文件。
这笔记里有很多雨漳看不懂的地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真相终究会浮现出来。
夫子的信任让他感觉很沉重,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背负这份沉重的力量。
大概,是有的吧……
夫子说得没错,雨漳到家后收到的,是夫子的死讯。
夫子逝世了,埋葬了,甚至没有给雨漳告别的机会。
他们说,这都是夫子的安排。
他们不懂,以为夫子是怕雨漳伤心过度,只有雨漳知道真正的原因,包括……阿梓离开的真相。
我们的故事,是从雨漳18岁的时候说起……
……
……
高考过去一个月,分数已然出炉,爷爷问他:“你要去哪个学校?”
雨漳的成绩是省里也排得上号的,走9绝对是没有问题,爷爷想要他去浙江大学。
但是最后,他去了西安。
爷爷没问为什么,他也没说。
他知道,爷爷也是在西安上的大学。
离开的时候,爷爷旧病复发,没能送他,他一个人来到了古都西安。
爷爷说,西安这座城市对于外来的人是比较宽容的。
他不懂,也不需要懂,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查明真相,哪怕这个真相在无尽黑暗之中。
幸运的是,夫子提到过一个地方,鼓楼,晚上九点半的鼓楼。
晚上九点半,他会看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