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苏云澈突然开口阻止道。

花瑾抬头看向他。

“我们并未设定赌注。”苏云澈解释道，“分出胜负只会坏了兴致。”

话音刚落，他便将棋盘上的棋子不分黑白地全部扫入自己的棋盒中，然后又重新倒回棋盘上，微笑着说道：“我们一起分。”

花瑾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瞅着苏云澈，心中暗想：他会是知道我输了，特意想给我留面子吗？

不是吧？

花瑾轻轻点头，拿起了自己的棋盒。

黑白两色的棋子混杂在一起，颜色分明，但要仔细分辨却也颇费功夫。

她负责黑子，而苏云澈则是白子。

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看着黑白棋子逐渐回归各自的棋盒，被它们覆盖的棋盘慢慢重现原貌，也是挺心情舒畅。

“——其实，你对我说话不必总是那么毕恭毕敬。”

苏云澈一边收拾着白子，一边轻声说道，“你在帮我做事，可以放松些，就像……朋友一样。”

花瑾瞥了苏云澈一眼，她并不知晓“朋友”二字对苏云澈而言，是多么的难以启齿。

然而，她并不想与苏云澈平起平坐，两人未来注定要走不同的路，又何必浪费时间与心力去建立友情，最终只会在分别时徒增烦恼。

于是，她答道：“月儿这样说话已经习惯了。”

苏云澈看着花瑾低下的头，又转回视线到棋盘上杂乱的棋子。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花瑾若无其事地瞟了苏云澈一眼，他垂着眼睑，将白子一一收齐，表情中似乎带着一丝黯然。

怎么了？难道他没有朋友，感到寂寞了吗？

花瑾皱了皱眉，但在苏云澈抬头时迅速换回了平和的神情。

苏云澈将棋盘和黑白棋子收进盒中，问道：“接下来想玩什么？”

花瑾望向窗外，根据外面的日光判断，已近正午。

她知道米歇尔今日最晚在酉时之前必须离开，大约还有五个时辰的时间。

但最快呢？说不定他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一旦米歇尔离开，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就会变得棘手。

“殿下——”

花瑾拿起桌上的面纱，此刻已来不及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试探性地问道，“外面天气正好，月儿能出去走走吗？”

苏云澈的眸光瞬间暗淡下来，但随即又恢复如常，看向花瑾，“你不想待在房里了吗？”

花瑾心中只想着如何说服苏云澈让她出去，并未留意到他眼神中的微妙变化，摇了摇头道：“难得今天阳光明媚，月儿想出去走走。”

苏云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还是——”

花瑾继续说道，“您带月儿去送西域外使米歇尔出城吧，这样您既能给外使留下好印象，月儿也能趁机透透气。”

这是一步险棋，花瑾不确定苏云澈是否对米歇尔有所不满，因为前几次提到他时，苏云澈的语气都不太好。

但这却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让苏云澈放她出去的借口。

花瑾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觉得如何？”

“……”

苏云澈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正在思考。

莫非奏效了？

花瑾趁热打铁地说道：“殿下昨日试枪时不是和米歇尔外使聊得很投机吗？说不定你们能成为朋友——”

苏云澈突然抬头，深邃的眼眸让花瑾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异常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但花瑾被这样看着，却莫名地感到一阵愧疚，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坏事。

“给我。”

苏云澈伸出手，向花瑾索要她手中的面纱。

花瑾低头看了一眼，生怕苏云澈是要抢走她的面纱，便紧紧攥在手里。

然而，当她再次与苏云澈对视时，手却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苏云澈接过面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他站起身，绕过案桌走到花瑾身后，轻轻将面纱展开覆盖在她的脸前，细心地为她系上了一个蝴蝶结。

“你想去，就去吧。”

他轻拉着面纱两边的细线，确保它刚好遮住花瑾的下半张脸，然后温柔地说道：“我会在这里等你，直到你回来为止。”

苏云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暖而坚定，却让花瑾的心里莫名地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不知道这份愧疚感是来自曾经对苏云澈的抛弃，还是因为现在又要暂时离开他。

总之，这让她一点也不想去找米歇尔了。

但米歇尔的事情必须确认清楚，花瑾心一横，转过身问道：“那殿下就留在这里等吗？”

苏云澈点了点头，“你快去快回就好。”

得到了苏云澈的允许，花瑾虽然心中充满了内疚，但还是披上了一件褙子，决定去找米歇尔。

在花瑾离开后，苏云澈重新坐回案桌前的位置，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整晚守在外面，结果却因为花瑾的几句话又放她离开了。

没办法，谁让他喜欢她呢，本来就注定要承受更多的付出与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