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渐渐垂去的夕阳,让他感觉仍在人间。
一个光着上身的老者,在夕阳下盘膝而坐,古铜色的皮肤让他显得格外精壮。
老人看到一脸茫然的季风,眼睛里说不出的复杂之色,他站起身,缓缓向这个少年走来。
季风似未看到老人的存在一般,他双手紧握,指甲深陷掌心。
下一刻,季风向着无名小镇发足狂奔,但他的腿在颤抖,他全身都在颤抖,心中在无声的呐喊“不,不,不”
季风所过之处,俱是一片枯黑,仿似被地狱之火焚烧,触目惊心。
季风的身子越来越抖,连他的心都是颤抖的,跑几步就会跌倒,他站起来,继续跑。
不知道他跌倒了多少次,他全身早已摔的破烂不堪,膝盖上殷红的鲜血不住流淌,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终于,他回到了无名小镇,这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哪条路上有几个坑洼,他都一清二楚的地方。
两行清泪,泉涌般从这个倔强的少年眼中流出,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咬着嘴唇,无声的哭泣。
一排排木房已化作飞灰,随风起舞,空中弥漫着刺鼻的焦气,让人想要呕吐。大地因灼热而龟裂,就连王伯家唯一的石屋也已崩塌。
“爹,娘,姐姐,王嫣,二狗”他心中用尽全力的呼喊,但到了口中却变做了虚无。
他想起昨日恐怖的电闪雷鸣。
“是这天,是这无眼苍天,毁我一切”
季风心中呐喊,双腿因颤抖跪倒地下,他仰首望天,声嘶力竭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嘴唇的血流入口中,心如刀绞一般,他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这天地也都成了一片漆黑。
苍天无言,大地悲恸。
老人抱着昏死的季风,回到山洞,他看着怀中的少年,那张清秀的脸因愤怒而变的狰狞。
老人眼中尽是悲伤悔恨,只有他知道这一切的缘由,他犯下了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
他轻轻把季风放在洞口,目光随即转向洞中奇怪的阵法,“这阵法好生奇怪,绝不像玄界法阵,不知是何人留下。”
老人心中想着,手中也有了动作,只见他右手变幻掐出法诀,一团白光从手中射出,罩在了法阵之上,片刻之后无心留下的法阵消失一空,再无一点痕迹。
老人知道这法阵救了自己一命,但那三人必定会回来寻他,要是知道自己还存活世间,只会枉增杀戮。
清理完山洞,老人穿上青衣,把一个破旧羊皮卷揣进怀中,走出洞口。
老人抱起依旧昏睡的季风,轻轻叹气“少年,你救我性命,奈何我竟犯下大错。如今这里已寸草不生,我只能自做打算,带你离开这伤心之地,你莫要怪我。”
老人想这少年救了自己,他却给少年带来如此伤害,即使多年道心也不免悲痛。
老人虽抱着季风,但仍是健步如飞,片刻就来到无名小镇西方。
面前这条曲肠小路,不知季风幻想过多少次,从这条小路走出小镇,到外面看看。
何曾想到,今日会以这种形式走上这条道路。
夜幕已降,月色苍茫。
月圆如明镜,星月交辉似一块美玉,仿似映出昔日安详的无名小镇,注视着那一老一少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