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长天王仿佛看不见似的，继续嚼着他那香喷喷的鸡腿。

随着他每一次咀嚼，那黑色的东西就好似吃痛般拼命蠕动，蜷缩，接着被挤出一股股黑色黏稠的不明液体，喷射在桌上，地上，手掌上，甚至其他仙人的衣服上。

其他仙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看不见这一幕似的。

甚至火德星君正坐在增长天王对面与他攀谈，那黑色液体直接喷射在他的前胸，还有一些直接喷在他脸上，染黑了小半面颊。

可火德星君完全看不到，继续兴高采烈地与增长天王吹嘘喝酒。

江月惊讶地张大嘴巴，狠狠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边的增长天王，终于咀嚼完了嘴里疯狂蠕动喷汁的黑色之物，从盘子里接着抓出一块红色的食物，塞进嘴里。

江月这回看得清晰，那是一只断手。

是人的手。

僵硬地呈现握爪状，从腕部被利器齐齐斩断，断口处还在汩汩冒着鲜血，鲜血将整只手染成血红，看起来如同一根大红蜡烛。

手背面，青筋突出，关节错立，手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握成爪状，难以想象那人死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增长天王抓着那只手的腕部，嘴巴朝着五指直接咬了下去。

随着几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和血肉被撕裂的刺啦声，原本冒着鲜血的腕部断口直接被挤压出一股浓血，喷在他胸前的铠甲上，再沿着铠甲滴落在地上。

他嘴里响起“咯嘣咯嘣”的清脆声音，嘴里咀嚼了一阵，将骨头残渣往脚下的盆里一吐。

江月看到，那盆里还有一截已被啃食干净的大腿骨，人的大腿。

江月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在桌下狂吐一通。

把今晚下肚的酒菜几乎都吐了个干净，依然在不停地干呕。

“江仙君，江仙君，您没事吧？”

坐在同一桌的东华帝君看到江月这幅模样瞬间吓得不轻，小心翼翼地问，他还从没见过喝酒能吐这么凶的。

江仙君现在是仙界的功臣，玉帝面前的红人，若是因为他们灌了几杯酒，导致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担待不起。

“增...增长天王……”江月在桌子底下，艰难吐出几个字。

忽然他顿住了。

从桌子底下向前望去，远处的地面上，正躺着那颗玄蛇的头颅。

此刻它仿佛静静注视着江月。

一人一蛇眼神对视，江月脑中仿佛听到轰的一声。

整个世界光怪陆离，五彩斑斓。

黑色的蛇头上，那两颗暗红色的眸子开始产生了变化。

变得不再暗红，不再凶残，不再怨毒。

变得柔和，变得慈悲。

整个蛇头也发生了变化。

乌黑的外表一点点消退，蛇鳞一片片虚化。

直至再没有半点乌黑，呈现出洁白的光泽。

整个蛇头白花花的，除了那双黑色的眼睛。

不，不能叫“蛇头”。

那是一颗通体惨白的人头，没有一丝毛发。

黑色的眼睛泛着光，脖颈断口处是凝固的暗红色鲜血。

江月只觉得整个人遭到了电击，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漂浮，变得虚幻。

眼前在旋转，景物是五彩，耳边嗡嗡作响。

模糊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江仙君，江仙君。”

半晌，耳边传来声音，愈发清晰。

江月猛然回神，看到眼前增长天王放大的脸。

他整个人猛然惊骇，险些朝后倒去。

增长天王蹲着，望着眼前吐了一地、一惊一乍的江仙君，与一旁的东华帝君对视一眼。

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我知道，我吃相狼狈了些，大家都这么说过，可是江仙君，您也没必要直接这么表现出来吧！”

说着，增长天王抬起手来，继续照着手里的鸡爪啃了一口。

鸡爪子直接被一口咬进嘴里，“咯嘣咯嘣”作响。

不是黑色的蠕动怪物，也不是血淋淋的人手，是一只再正常不过的鸡爪。

江月拼命揉揉眼，增长天王依然面不改色地啃着鸡爪，盯着他。

江月迷惑了，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急忙扭头再次朝远处的蛇头望去。

鳞片乌黑，血色毒眸，依旧是那个妖兽玄蛇。

江月心跳加快。

他修行千年，遇到的诡异怪事数不胜数，可他今天着实受到了惊吓。

这里可是仙界，至高无上，左右世间，长生不灭的仙界。

在这神圣的地方，出现这种诡异的幻觉，任谁都难以淡定。

“几位大仙都蹲在地上作甚呢？”一些好奇的仙人走过来关心道。

“哈哈，各位大仙见笑了，江仙君不胜酒力，小吐了一下，我二人正在照看。”

东华帝君眼疾心快，笑着回答，将众仙支走。

江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冷静。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静下来。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即便遇到再无法理解的事，也懂得以静制动的道理。

如今看起来，并没有其他人发现这里的诡异。

这诡异之相，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即使是江月这种千年修者，阅历无数，也没见过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