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天色昏暗之时，戾气冲天，浓云滚滚似黑气覆盖了日华。

是神只的降临，直击凤凰虚影。

汹涌气浪涤荡了戈壁一片，沙土迸裂，带着无尽的威严和力量。

宁修肃眼前一黑，毫无预兆地跌了出去，后背着地的一刻，爆裂的光芒足以灼散蝶影。

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半晌，才浑浑噩噩地从地面震动，察觉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爆裂之声。

在不可见之处，闻琰身在高空，猛地炸裂开来。

“啪嗒……啪嗒。”

冬风凛冽，好似有些寒凉之物落下。

只觉喉间滚烫的腥热上返，宁修肃好不容易咽了去，又嗅到极寒的空气，充斥着血腥气越来越浓。

这并非是自身……

他心头惶恐尤甚，也顾不上身上有多疼，跌跌撞撞爬起身，才觉得五脏六腑已经开始抽搐不止。

敕令淡淡闪过，蝶影隐入空气中，当眼前漆黑消减；未料想整片戈壁沙土好似被冻结，青黄魑鬼和琉琉皆被炸裂成了尸块。

这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但见天空沉暗，落下一片片灰蒙蒙的雪花。

其中还有化作冰碴的尸块，闻琰贴着黄符的脑袋从天而降，一块一块落地，成了半边血红的冰雕。

遍野是冻结的血块，随着声响十分恐怖。

此间惨烈，可其中……还有水红色的衣料，碎了满地。

花见败呢？

在灵蝶浮动之处，有断肢。

“……不，不能。”

眼前昏昏一片，他后背寒芒直竖，有一个念头在脑内炸开。

宁修肃不敢探查仔细，更不敢细想，想要冲过去，却又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定住。

直到看清了血淋漓之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天旋地转之间，一片死寂。

他心口犹如鼓锤，一下一下敲击越来越重，直到耳骨也跟着共鸣。

寒冷彻骨的风，较之寒冬更甚，冻的心口犹如冰刺一根一根反复扎入，直到嘴里都止不住泛腥。

花见败行事当真不计后果，凭一己之力，炸了方圆百里。

同归于尽？

一场大战，戈壁已是冰天雪地。

漫天暗雪落下，覆了满身。

为什么，为什么……

龙骨印会爆体而亡，不该是今日，本不该……是这样。

宁修肃就这么呆立了片刻，恍若身处六尺之下的地狱。

想要发出一声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没有强烈的情绪外显，以至于看上去，比起此间冻结的尸体，更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过了许久，他才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那血淋漓的方向不远，可一点距离却好像倾尽心力。

他一块一块拾起地上的血肉……水红衣衫粘着血肉，可碎成这副模样，又如何能分清哪些是花见败呢？

戈壁地面早在顷刻之间，大雪覆盖，血淋漓的诡异场景，分明令人生惧。

或许是冰雪，使得割裂感愈发强烈，仿佛有一把利刃在不断地切割着他的灵魂，较之凌迟更甚。

可他沉入无尽的深渊，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宁修肃将地面刨了雪坑，手指冻的青白发紫，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空微微暗下来。

他开始一块一块往雪堆里拼接肉块。

动作很缓慢，很小心。

好不容易将人拼接完整，几乎脱了力，像是终于支撑不住。

张口喷出一抹血色如雾，染了皑皑白雪。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他看见了山泉般的眸底，那明朗的笑意。

宁修肃想跟上去，可是好似在一瞬离得远了。

是不是终究自负，才护不住他？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责问，身体摇晃了几下，直到跌入猩红一片的尸体之中……

血淋漓又黏糊糊的感觉，带着无尽的恐惧席卷，会把灵魂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