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川边杂草丛生，树木早已没了当初绿油油的生气，只留下一片干瘦的枯木歪七扭八的伫立着，乌鸦飞走，雪落树枝。

慕蓉从林子的另一头走过来，到了河边，远山云雾缭绕，恰一片美景。她站着看了几眼，远望，眯了眯眼，蹲将下来，对着涓流洗了洗脸和手。

深处河水急，慕蓉回到森林里，找了个舟子。不一会儿，搬到了河岸，又挑了无朽的木头作成桨。正待过这道儿，抬头却看，对岸云雾之间，走来一个人影。

她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个人影。不及思考为何这荒凉之地方会出现人影，就见那人影之间，又出现了个红色的光影。大抵是盏灯笼。慕蓉稍诧异，静静观看眼前事物，过了好一阵，那身影停在岸边。朦朦胧胧，依旧看不清。但可以推测靠岸那边有船了。因为，那盏灯笼停住不多晃了，人影也时而弓时而立。大抵是要靠这边的岸。

慕蓉站起身来，往后退去，退到林子边缘一棵树后，侧身看去。那人打着灯笼而来，显然是迷雾之中看不见路与对岸场景事物的。不一会儿，便靠岸了。

这人慕蓉不认识，或许因为年份太久，她过去许多人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努力回想，脑海中还是没有这个人的样子。一身素素的白衣，手打一灯笼，头不戴冠，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人有很多位，但这人面貌长相一般，一眼扫过去，实在很难让人留下什么印象，却不知这人到底为何来到此处，难道是和她一样，来拿什么东西的？

这个想法她自觉靠谱。

那人靠岸之后待要离去，慕蓉看了一阵，恍惚之下，眨了眨眼，人影不知所踪了。再回头时，那人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慕蓉一惊，贴靠着树，差点吓瘫死过去。那人一脸带笑，可长相十分丑陋，露出牙，笑起来竟给人几分阴森可怖。

“你是谁？”平静之后，慕蓉道。

那人依旧笑着，似乎一张脸不会动的样子。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从表情上看，慕蓉根本看不出他在疑惑什么，这还真是头一回。

片刻，那人终于道：“你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陈述语气。仿佛这是他的地盘一样，给人一种排斥外人来的感觉。要是换做从前，慕蓉肯定会含糊一阵，然后再绕几个弯儿正大光明地报出自己的名号吓他个倒退三尺，可是，现在的境地，实在不好说。别说川对岸那荒芜之地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报名号出去肯定是要打脸的。虽然灵川两界已经千疮百孔乌鸦遍地，但好歹是她的地盘，没想到居然有人用这种口气来质问她这个界主。她不大服，冷笑一声，道：“你又是谁？听你口气，是这地方故人？”

那人咬咬牙，终于不笑了道：“是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也是！？”

……真是太好骗了。

“是呀！”

“不可能。”

“？？？”

“两界人在那场大战中早就死光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慕蓉沉思，道：“你不是还活着么？”

“我……”

……好傻。

“跟我一样也是苟活的么？”

话至此处，他头微微一低，垂下手里的灯笼。慕蓉立刻道：“没关系的，为了活着，这又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说不定有更多界内的人都流散活着呢。这明明是好事，你干嘛一副愧疚不已的样子啊。”

这人放下那枚枣形灯笼，往石滩上一坐，道：“你忘了我们的信仰了吗？”

慕蓉一愣，道：“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