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见她呆了片刻，又继续道：“你来不到此处，他也会永远地驻守着这，不会到你所谓的人间去，从此，你们就真的犹如那花一样，分隔两岸了。”

这一刻，穆蓉感受了时间。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脑海中浮动挣扎，却又潜了下去……

她很恍惚，有些东西仿佛在脑海中沉了。

是感知还是什么记忆？

关于秋水，亦或者秋千水……关于两界……又恍若隔世。历劫虽然是巨龙缔造的虚假人间。可是，为什么白水会情深至此。他是厉鬼啊！……三百年了，她可以转世离开这里回到人间了，还破例不用喝忘情水等，但她脑海里跟白水在一起过的画面却仿佛没有了意义般。

她……她她的执念居然是白水！

不，她到底对他是什么看法……

记忆这东西对她来说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又何必作什么回忆感慨，相处的时光都已经过去，她衡量之下能够确定的是，她，根本不想在一个没有时间流动的忘川河畔再继续待下去了！

衡量之下……

穆蓉站起来，郑重地道：“我要离开。”

“好，我们会为您让道的。”

船家说道。

忽然回头发觉，她原来也用了“您”这个字对这船老人说过，不免觉得尴尬。而老人这个“您”却代表了极重的尊敬。

敬的是过去。

穆蓉低头一看，就见那原本黑乎乎洒满碎银的水已经开始逐渐变清了。她这才知道，这句“我们”是什么意思。

……聚魂渊。

改变了磁场结界，产生了流动的时间。过了一阵，天空变得晴朗起来，乌云散去，再也不见那月亮。河岸边上是冰天雪地。

穆蓉回头看去。

船上的老人也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木桨。

那边，可以一眼望到头。

什么也没有。

只有草原平地，空空荡荡。

白水……

她脑海里一个个名字忽然开始消失了，沉了。

真的，一切，都没有了。

白水……

白水……

白水……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她不应该记住的是阿汀么，为什么她会想要记住白水……白水……

记不住的东西，她也没有办法。怎么回事了，她……她并没有喝忘情水啊……

白……白水……

……秋水还是白水啊！

这时，她脑海里的白水这个名字突然一转，化作了另一个名字：

阿泉。

穆蓉在河畔停了停，看着枝头上的乌鸦。

那乌鸦盘旋在枝头，也不再靠近她。

……法力也消失了。

她低头看了身上的衣服，是一件淡紫色的T恤衫。

阿泉。

是那个少年。

难怪，当初来的时候她……她……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

她又在河畔呆愣愣地走了一圈。

她，大概是做了个梦。

对面河岸，什么也没有，誓言也没有，她回到现代了！

白水……

她也不叫穆蓉呀！对，得给自己起个新的名字才是！

……穆蓉。

……阿泉。

她叫慕蓉，只是后来遇上了阿泉，改了名字叫穆蓉。

遇上阿泉时正是秋水离开的时候。回过神来，又思虑：“我思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看到不远处一棵极大的榕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待了下来。天上的雪逐渐停了。

又转头，看向了乌鸦：枯木雪落的乌鸦，也没了。

可这一切在她眼里，似乎没有什么是不正常的。

穆蓉这个名字，就留给这个阿泉少年作纪念罢。她居然有残留意识：“白水阿泉。我改名你也改名。还真有意思。”

没有任何情感。

那句“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怎么样，我只爱你一个”的誓言也没有了意义，一切都没了。

她擦了擦脸，发现不知何时，眼眶里满是泪水流了下来。

她哭了。

她居然哭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地道：“白水你看吧，你个大骗子，我可以将你的誓言斩断，你就是个大骗子了。你再也找不到我了，有什么用，闲着没事，就别发那么多誓啊。”

像个孩子般抹掉那虚无的泪水。她靠着大树休息了一会儿，就往河边林中方向进去了。

进去了以后，这抹背影也就从此以后消失在了忘川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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