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巧姐的身影。
贾芸心中大骇,不敢想这王仁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贾府里就对巧姐行凶。
待王仁走远后,贾芸忙跑到假山内一看。
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巧姐还活着。
只是离死也不远了。
这王仁当真心狠。
竟将巧姐身上的御寒之物全部脱下,只留了薄薄的一层里衣。
还将巧姐的嘴给堵上了。
分明是想将这孩子活活冻死在这里!
见状。
贾芸忙把巧姐的保暖衣物悉数穿回,又把堵着她嘴巴的雪帽碎片一一扯下。
可怜巧姐此时已被冻得小脸发紫,哭声比猫儿还弱。
贾芸忙抱了巧姐准备去找凤姐。
可刚要走出假山时,他又顿住了脚步。
这王仁乃是巧姐的亲舅舅。
若非自己亲眼所见,又岂能相信他竟会想要活活把巧姐冻死?
贾芸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并无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证明王仁想要害死巧姐。
若自己就这样把巧姐送回去,那回头怪罪下来,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他的说辞呢?
那王仁可是凤姐的亲哥哥,而凤姐素日里就最向着自己娘家人的。
想到这。
贾芸又看了眼已被冻得半死不活的巧姐。
心知自己不能冒这个险。
要是巧姐不幸死在自己手上,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于是。
贾芸只好把巧姐又放回原处,替她把那厚实的鹤氅捂好后。
忙快步朝凤姐的住所跑去。
他知道小红如今已被调到凤姐身边当差,此事若有小红帮他,想来或许有法子在救回巧姐的同时,让自己全身而退。
可让贾芸没想到的是。
不仅小红那时不在家,就连凤姐屋里的其他人也几乎都不在。
除了两个看门的婆子外,凤姐那屋子简直跟空了一样。
连半个中用些的人都寻不到。
贾芸无法,只得再另想法子。
他正准备去找找宝玉时,就见有丫鬟像是在那边寻人。
一问方知正是在找巧姐。
贾芸大喜过望,忙殷勤地说自己可以帮忙一块找。
于是便假模假样地带着人往假山那边引。
这才将巧姐有惊无险地救了回来。
......
可这些事,贾芸哪里敢叫凤姐知道。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分明早就发现了巧姐,却没有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回来。
只怕凤姐会第一个叫他不得好死。
对于这个面软心硬的婶子,贾芸心里始终是畏惧的。
......
“婶子,我那日确实瞧见过舅老爷抱着姐儿出来逛,不过舅老爷是姐儿的亲舅舅,哪里舍得叫姐儿受委屈。”
贾芸琢磨着凤姐的神色,猜她定是知道些什么,于是决定暂时只说一半实话。
先探探她对王仁的态度再说。
“那日你既见过他抱着姐儿,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凤姐微眯着眼问道。
她知道这个侄子最是小心谨慎的。
“侄儿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特意拿出来说,因而也就没提。”
“那王仁说自己那日并未抱着姐儿出去过,你既说那日见过他和姐儿,可见他是在扯谎。”
闻言,贾芸心中不由得一慌。
他生怕自己会因此被叫去同王仁对质。
此举不仅会得罪王家,还会得罪王夫人。
至于凤姐......
贾芸见她方才直呼王仁名讳,连兄长二字都不愿叫了。
可见已对王仁没什么情份。
“婶子是个再聪慧不过的人,芸儿不敢在婶子跟前扯谎,舅老爷对姐儿做下的恶事,实在叫侄儿也难以相信。”
贾芸瞧着凤姐的神态,便猜她已知晓是王仁对巧姐下的毒手了。
这几日凤姐屋里人多事乱,他不好找小红问事情,小红也抽不开身。
因此二人还未能找到机会把双方知道的事情互通一番。
“只是侄儿人微言轻,岂敢去得罪舅老爷。”
贾芸站起了身子,垂首赔罪道:“姐儿说来也是我的妹妹,我岂有见死不救的,婶子若是怪侄儿救得晚了,侄儿甘愿受罚。”
听到这,凤姐也大致明白了那日的经过。
她当然不会去怪贾芸。
人总是自保为上,他还愿意在自保之余想法子救下姐儿。
这已是难得了。
“好好的怎么又站起来了,害姐儿的人又不是你,你有心救她便足够了。”
凤姐笑着道:“放心罢,我知你不愿掺和到这事里头,没得叫人记恨你。不过你救下姐儿的这份情,我总是记着的。”
“眼下也不早了,你母亲还病着,想来还需要你照料,那我也就不虚留你了。”
说着,凤姐又命人拿来一小盒金锭子和一个对牌。
“马上就要元宵了,府里采买的事儿多着呢,我替你留了置办酒席的这块肥差,回头你拿着对牌找府里大奶奶说去就是,我已替你打过招呼了。”
“这盒金锭子拿回去给你母亲买些补品罢,有年纪的人总是需要进补的。”
闻言,贾芸忙跪泣道:“侄儿不孝!婶子这般替侄儿着想,侄儿却事事只以自己为先,没能立时救下姐儿,叫姐儿遭了那么大的罪,侄儿实在该死!”
这贾芸父亲早亡,只有个母亲。
虽也是贾家后人,却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旁支罢了。
因此从未有人替他这般打算过。
贾芸此时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凤姐越是这般大度,倒叫他心里越发悔恨起来。
恨不能穿回过去,直接把巧姐从王仁手中抢走。
好叫孩子免遭这番恶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