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不知道擅作主张的后果?同样曾在东宫当值,三杨早已经入阁、手握重权,位极人臣。当初若不是他主动出言恳请陛下出兵攻打赵王,也未必会沦落至此。但陈山提出这样的计策并非完全是为自己揽功,不过是揣度陛下的圣意罢了。
怀恩见状接着说道:“皇爷心中未必没有合适的人选,先生何必烦忧,只将内书堂的情况如实汇报即可。”
陈山只是道:“殿下费心替老臣考虑,当真感激不尽。”
好在自己如今已经垂垂老矣,过些时候便能申请告退,再也不必担忧皇室的争斗。
怀恩见他有意划清界限,接着说道:“殿下有心托陈先生办一件事。”
陈山心中一紧,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谨慎地开口道:“我不过风烛残年,何德何能受公主之托?一定要转告殿下,臣万万不敢。”
怀恩并不接话茬,只是道:“殿下请先生若是有空,也能帮着掌眼瞧瞧那开蒙用的书,以先生的学识,能够指点两句足矣。”
陈山没想到竟然只是如此要求,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应了下来,道:“如此,臣愿尽微薄之力,万望殿下不会嫌弃。”
怀恩作揖行礼,这才离开,心中却不由暗自感慨。朱予焕和陈山见面次数不多,却对他心中所思所想把握颇深。
若直接提出让陈山帮忙,本就因为被贬而变得警惕恭慎的陈山未必会答应,但先将陈山的心高高举起,最后再轻轻放下,一张一弛之间已经掌控了陈山的想法。
这样的套路不算新奇,获利也不够丰厚,但不过是朱予焕的第一步罢了。
有来有往,还怕以后不熟悉吗?陈山是南方人,而南方学子众多,保不准也能牵线搭桥呢。
另一边厢,朱予焕在务农寺询问工匠们织机的事情,现任务农寺少卿正立于一旁陪同,跟在她身边的吴宁和虞瑛都有些紧张,视线不自觉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见识了一番这“不合祖制”的新衙门的风光,最后又落在了面色沉静的朱予焕身上。
他们本来是询问顺德公主修书的事情的,只是顺德公主恰巧“公务在身”,他们才跟着一起到了务农寺。
毕竟如他们这样排名靠后的同进士,之后大都会被赋予不大的官职四处上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可能够留在京中就不同了,虽然没有庶吉士出身,但是给太子做启蒙图书,便是在陛下面前露脸,就算待遇差一些,也是一桩前途无量的美差啊!
要是太子因书留心,他们的仕途说不定也能更进一步。
先前朱予焕将纺机和织机的图纸抄录了一份给务农寺的工匠们,让他们帮着捣鼓捣鼓,如今还在修缮的过程中。
纺机需要水力,而务农寺引水不比皇庄那么便利,总要磨合等待。
这些工匠们才华不浅,只局限于农具之上有些可惜。
反正朱瞻基没有下死命令,朱予焕“微操”一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