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解,疑惑的神色挂在脸上,但更多的,还是心里的担心和被感染的情绪。
他们现在就形似一个团体,都在默默注视着同一个人。
旅者站在门外,可见他的身形在微微颤抖着,情绪有些过激,手也死死的攥成拳头,充斥着一种不甘乃至愤恨的感觉。
天渐深,黑夜已笼罩了万物,在外的旅者一袭风衣,与那天空融为一物,后又渐渐的下起了雨,只见周遭的一切的变的阴暗而又潮湿,渐渐的,黑暗包裹住了他……
“他那是……”
“我们别打扰他,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德克回应着莱纳,莱纳虽心里疑惑,但还是放下了想去打探的心思,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乔尔,眼眸中似有深意。
不远处正在换衣的乔尔扭了扭脖子,活动着疲乏许久的筋骨,哪想到一转过头,便看到莱纳那略带嬉笑的眼神。
“干啥?”
乔尔有点懵,整理了下发型的同时也隔空喊话道,也不管莱纳有没有听见,便准备找个水杯接点水解渴。
哪曾想莱纳直接跑了过来,一把搂在乔尔的肩膀上说道:“唉,那位旅者是不是那啥了,就是……”
“啊?什么那啥了?”
“还能是啥,为情所困啊!”莱纳有些激动的说道,嘴角里还隐约透露着一丝八卦的意味。
“这……和咱有什么关系?”乔尔不明所以道,却遭到了莱纳的反驳。
“唉,咱拿了人家的米,总归是有所不适的吧,现在人家受苦了,着了难了,咱不得安慰一两下?”
“不是,咱两个大男人?过去安慰?不是,关键咱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就那样……这多多少少有点……”
“唉,你可不要小看这安慰啊,我跟你讲,据我推测,那个旅者肯定来路不简单,只要咱们跟他多亲近亲近,以后指定飞黄腾达。”
莱纳笑着道,颇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知他是从哪得来的自信,也不知他是从哪得来的这样的结论。
不过莱纳这一说,倒是让乔尔也渐起了几分思虑。
他就这样盯着门口的旅者,看着旅者,看着一旁自家的大小姐慢慢的走向他去……
“等会!大小姐?她干嘛去啊?”
乔尔不禁有些懵意在其脑内升起,就连莱纳也是。
“不会吧,难道大小姐和我想的一样?”
“我……”
听见莱纳这么一脑补,乔尔无奈的捂着额头,打心底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兄弟。
只见那白发红瞳的少女,默默的走到门外的旅者身旁,她从旅者的身后探出脑袋,弯着腰,紧接着探出整个身子,问道:“你,怎么了?”
“啊?哦,是你啊,我……没事……”
见其者是那位少女,旅者起初一惊,后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他讲手放于胸前,深吸一口气,后在呼出时稳稳下压。
届时,他已如平常那般,平静了下来,只不过,那脸颊上,依旧能看到些许泪痕。
“你……”白铃也是不敢多问,她怕问到了旅者的敏感之处,从而使他的情绪变的再次不稳,可还未等她生出那种意思时,旅者便朝着大厅里走入,没有给她任何询问的机会。
众人看着他,也只当是一会儿,便都各忙起了自己的事务。
唯独乔尔和莱纳这两人是没法在安宁下来了,自家的小姐,貌似好像和这位旅者……
“唉,咱德克管家知道吗?”
莱纳问向乔尔,而两人同时向德克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德克也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家的小姐,不过仅在刹那间,便换成了无所谓的一笑。
“我觉的就算他知道也是不介意的啊!”
两人的心里如此想到,心里早已无法平静。
他们向着德克走去,而就在这时……
只听见一众脚步声随着距离,逐渐在大厅里渐渐响亮。
只见那位仆长跟一众的仆人从后院里缓缓走进大厅,便将目光分别看向旅者一行人里的每一个。
紧接着,每个仆从走到一个人的身前,讲解完卧室各在何处后,便领着他们,向着二楼走去。
“抱歉了,先生,由于你们的人数实在太多,这间别墅的卧室刚好缺一个,请问你们今晚谁可以睡在一楼呢?放心,仅在今晚。明日,我便会让人来这里处理卧室空缺的问题。”
当安排好卧室后,那名仆长,便对着旅者一行人言道。
原本以为,此话会惹的众人有所不悦,可还没过两秒后,便有了回应。
“我,我在一楼吧。”
众人看去声音的来源,只见那位旅者,早已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上,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下去的意思。
这不由得让其他人心里一惊,更是有所不适。
“唉!老兄!我房间给你吧,来,我睡下面就行了啊,甭客气,啊。”
达斯回过头后,看见旅者时没过几秒就如此说道,一旁的莱克也跟着附和着:“兄弟,你上来吧,这房间可以挤挤,又不是一间只能睡一个。”
“要不然这样吧,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你吧,我睡下面。”
届时,一旁的维娜也如此说道,紧接着,就连德克也想开口,眼见嘘寒问暖的话语越来越多,旅者打心底里笑了笑,但脸上还是十分平静的表情,他看向众人,道:“不用了,我想一人在下面呆一会儿,听听雨声,想一些事情。”
“不是,这?哎呀……来,我跟你……”
“可以了达斯。”
闻旅者之言,达斯便想直接跟着下去,结果自家的大姐头一声命令下来,自己也只好是唯命是从,站在这里了,可别提心里有多不是个滋味了。
众人看着旅者渐步下楼,直至走到大厅的门外后,才逐渐收回目光,准备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走了,小姐,还看呢?”
“哦!来了来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德克问着白铃,而白铃的脸色有些尴尬,心里也迟疑不定着,眼神不敢对视,只得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今天……有点累了,所以就有点……”
这不说还好,一说便越加的明显,犹如在狡辩着什么,德克见自家大小姐打着退堂鼓的戏法,便也没再多问什么,只得是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再出现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就行了。
就这样,夜渐渐归入寂静,房屋里都熄了灯,一楼的大厅里,一个孤零零的背影就站在了那,他看着门外,看着那已经渐起的瓢泼大雨,心中感慨万分。
一道雷电,刺破了苍穹,在那响亮的阵阵吼啸之中,他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貌似在思索着什么,回忆着什么。
他走啊走,直至走到了门旁,靠在了上面,这样可以听见的雨声更大,也可以让他的思绪,变的更加平静。
雷声逐渐频繁了起来,雨水也逐渐变的喷发汹涌,如同浪涛般的大海从天而降,那一道道雷光闪烁在涟漪不断的鱼池中,只见那白光乍现,旅者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回忆之中……
“好一副生面孔,哥,这是你捡回来的什么人啊?怎么穿的都是些铁块块的。”
“唉,这你就不懂了,你哥正是看见他穿的一身铁块,才把他搬回来的。”
“嘶,好硬啊,这是用什么打造出来的?”
“你不用管了,总之,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普通之人,倒像是什么大人物,你看看,你哥救了个大人物回来,这保不准也会让咱们结交一个人情,从此咱家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啊,哈哈哈……”
“是吗?那真是走大运了!”
笑声充满在了这间房屋内,旅者化为虚影,在一旁看着那两位欢声笑语的兄妹,也看向了躺在病床上,饿晕了的自己……
他依稀记得,当自己起来后,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时候,惹的那一对兄妹埋怨的表情,也依稀,他们收留自己,教自己干农活,让自己做饭时的教导。
他们两人住在一间木屋里,面积不过几十平方,但却活的很快乐,那时候,我貌似回想起过,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画面,在上一个国家,还是在上一个国家认识的朋友那?记不清了,这样的画面有太多,这样的场景也太多,我对此也有些麻木了起来。
我的记忆里,充斥着太多杂音,太多的不甘与愤怒,有国与国,人与人,甚至是种族之间的仇恨,在我是耳边徘徊,他们的低语不断,他们的愤火不止,似要将我吞噬,化为无尽火海的烈焰,不停宣告着生前的怨念,与希望。
这一对兄妹,我跟他们相处的不是太久,只有仅仅几月,在这我走过的岁月之中,如同指尖的缝隙,甚不起眼。
在我离去之时,我听到他们仍然呼喊着我的称号,旅者。
我游历了太多的城市,也走过诸多的国土,我见识过太多的苦难,我也感受过深厚的亲情与友谊。
我探寻着我的记忆,那隐藏于最深处的情绪,杀意。
在我离去那所木屋后,我向着远方走去,接着我的探索之旅,我路过一所城镇,听到了延绵不绝的惨叫之声,我心里一惊,连忙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名身穿甲胄,甚至是武装到牙齿的士卒,在那里残杀着这里的百姓。
我见其不到两秒,便躲在了一处房屋内,靠着玻璃旁,些许偷窥着一二。
只见那几名士卒杀完人后,便相继离开了这里,去往了别的地方。
我走出屋内,朝着那堆尸体跑去,一一查看着这群百姓的气息,结果却是无一例外的,全部死了……不对,还有一个活着!
“你……你是……”
“老伯伯,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他们是畜生!一帮畜生啊!”
“他们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
“他们……他们是莫斯拉来的,那一帮狗娘养的畜生啊!”
他话还没说完,似有数不尽想要发泄的悲愤,可是,在吼完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然断了气。
而当我站起身来,望向那群无名士卒去往别处的方向,只见,那竟是我刚来时的道路。
突然间,我意识到了什么,心好似猛然的停跳了一下,我连忙朝着回路跑去,希望能赶上些许时分,可是,我在那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我当时以为,我能习惯那样的画面,可到最后,我仍然只能以表面的平静,来填补我内心的愤怒。
我离开了那,就当是没有来过那里一样,我接着走自己的路,再也没有回头过……
而那愤恨的情绪,被我以无用之意压制在了最深处,使我往后的日子里,尽可能变的冷漠一些。
莫斯拉,又是这个城市……
我听说过这里,也从今日,来到了这里。
我不在乎这里有怎样辉煌的景象,我只想来到那位统治者的面前,亲自审问他,最后……再亲手杀死他!
可思绪万千,我终归是在……想象罢了……
“先生,您还好吗?”
一声问候打断旅者的思绪,更打断了他的回忆,只见,那名仆长拍了拍旅者的肩膀,如此说道。
“奥,还好……我只是,有些累而已……”
“累了,为何还不赶快去休息呢?”
“不,我……睡不着。”
旅者捂着脑袋,显的异常疲惫,而那位仆长貌似看出了点什么,便也不再追问,仅仅只是含蓄一笑,便一走离去。
今天的雨甚是磅礴,空气也变的潮湿,雨水湿润着泥土,发散着清新的气味,闻起来倒也能让人的脑子变的清爽点。
可那般惆怅,却无法使其消散。
“他让我加入,究竟意欲何为?”
临时的居所终究只是临时,在往后的日子里,旅者他们也终将离去,而拥有这临时住所的原因,旅者他在清楚不过。
虽然德克他们已经被眼前的一时享受所暂时遗忘,但旅者却时刻都在想着此等条约的后果乃至未来。
“加入他的队伍吗?成为他的私人佣兵?那些近卫军?”
旅者回想着在荒漠遇到那群莫斯拉近卫军的画面,一副甲胄在身,一把佩刀在手,一面盾牌守护,形如刀枪不入,势如猛虎袭来。
不仅是此,他也回想着往日的那些凄惨的画面,他见过,那军队之间的战争,他也见过,那尸体堆积成山的画面,其中,留有印象最深刻之一的一幕,便是十几名别国的勇士,向着那莫斯拉的近卫军进行白刃战的时候,旅者亲眼看到,那十几名士兵,被莫斯拉的一名近卫,杀的片甲不留……
犹如战争的机器,亦如冰冷的刽子手,那名近卫杀完了人,没有兴奋的怒吼,也没有感到一丝心里的不适,而是面无表情的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直至杀死此战的最后一个敌人为止……
那样的敌人,是莫斯拉最顶尖的战士吗?
不清楚,不知道……
那种犹如死神降世的威压,将当时的旅者,压的喘不过气来,他捂着胸口,看着厮杀漫天,吼声不断的战场,直至发现,有一名莫斯拉的敌人向着自己看了过来。
届时,他当时的心里顿感一凉,好像连心跳都无法感知到了一样,犹如死亡已经降临到了自己的头顶。
“不,不好……”
他想要逃,可死亡已经奔袭而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迫不得已进行着交战。
在回忆中,他只记得,那一次的结果,是自己貌似被那名近军一盾拍的昏死了过去,他的长枪根本无法刺破自己的铠甲,以至于现在,自己身上的铠甲依旧有着些许不明显的划痕……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当时完全不是那名近军的对手,而这个对手,比之前遇到过的所有敌人,都要难以处理。
其特征,为甲胄比其他莫斯拉近军的更为厚重,可其名为铠甲,而身后也有着其余近军未有的长条黑色披风,看起来貌似是个领军之将,招式,也是十分的狠绝,绝不留给敌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加入了他的队伍,那名叫罗尔的人,他的士卒又和那名近卫,有什么不同呢?”
旅者想着,尽可能进行着分析,比较。莫斯拉鱼龙混杂,想要杀死统治者,便要从最基础的先入手,而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莫斯拉的军队体系,究竟有着怎样的划分,就连统治者,都不知道是谁,且身在何处……
“等到明天,再去一次那座大楼里吧。”
旅者心里如此说道后,便也就此熄声,不再说些什么,现在的他,只想让自己的心好好平静下来,用上这直至明日到来前的夜晚,来使心灵,沉醉于这雨水之中。
这一身铠甲未必不能褪去,可旅者知道,这样的话,自己也就成了一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这一身铠甲保护了自己,也是曾经的过往,成就了自己,可这一副面具,自己却始终无法摘下,他试过很多次,却都以精疲力尽为终而所放弃。
面具就像一个齿轮,定格在了自己的脸上一样,使自己看不到自己真正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