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前来吊唁的亲故们全都看愣住了。
白青小跑来提醒:“大人,今日是丧仪,咱们的人如此欢脱,恐怕不大合适。”
易禾扭头瞥过去一眼,只见左边鼓吹丞正兴奋地击瓯走拍子。
右边太乐令正撅着个腚在前头引舞。
大家如此勤谨奉公不辞劳苦,怎好苛责?
只能为难道:“那有什么办法,他们之前一直是奏吉礼的,最见不得气氛静默,今天又是头一回来白事,与其让自己人拘礼,倒不如让王府的家眷们多哭两声。”
……
易禾来到正冲灵堂的位置,开始行一拜礼。
行完一拜,陪灵的晚辈们应哭灵还礼。
可这群人只顾观礼,却忘了礼节。
易禾只得朝孝子贤孙们抬了抬手:“你们哭你们的,别客气啊。”
众人面面相觑。
总觉得这位礼官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白青又提醒:“大人,咱们今天执的是凶礼,不是吃席。”
“哦,那何时吃席?”
白青尴尬道:“并未配飨。”
“可是本官好饿。”
……
她是真的饿,从半夜进宫一直到现在水米未进。
好容易行完最后两拜礼,还要忍着腹中饥馁出班致词。
正诵到“皇叔此去,玉楼赴召,地下修文”的时候,司马策的銮驾也来到了肃王府,不早不晚,刚好辰时正刻。
王府内外一片肃穆,天子驾临,人皆列跪。
司马策身着一件素色常服,神色凄然。
他来到灵前扶棺而泣,涕泗横流,哀恸之状无以言表。
易禾见状,朝身边的史官递了个眼色。
几人会意,当即拿出笔来,将这感人肺腑的一幕书记之,随后又当场秉书而宣,高声颂扬当今圣上仁德孝义的贤名。
一时间,肃王府号丧声、谢恩声、称颂声响成一片。
易禾见时机差不多,在灵前放声道:“肃王爷薨逝,陛下哀惋之至,万望保重龙体,还是早些回宫吧……”
守灵的亲眷们纷纷应和,叩头送别。
她便趁机虚扶了司马策走出灵堂。
一路垂首将他送上銮驾,易禾在底下问了句:“陛下,微臣今早出宫时,仿佛看到了东海王殿下。”
司马策挑挑眉:“易卿眼神不济,定是看错了。”
“这样……”
易禾朝銮驾走近两步,随后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一瓶蕃荷膏。
“陛下圣明,微臣方才在灵堂捡到此物,确实没看清失主是谁。”
司马策端坐在轿辇上瞟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脸去,看着满巷的旌铭挽幛,偷偷翻了个白眼:
“王弟确实是跟先头军昨夜抵京的,不过他前脚刚入城,后脚皇叔就死了,这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朕这么说你能懂吧?”
一句话噎得易禾无言以对。
司马靖才刚咽气时,宫里遣了好几批御医来瞧过,都断了是酗酒暴食导致的中风猝死。
心里没鬼怕什么?
司马策看出她在走神,突然伸手一把将蕃荷膏抓了过去,随即飞快揣入袖中。
另只手放了什么东西在她手里。
易禾低头看去,掌心里多了四颗肥厚的干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