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赐了他一字王的封号,为何不赐封地,却加封一个录尚书事。
前朝并没有武将兼任录尚书事的先例。
这个职位非同小可,即便是丞相之尊,没有录尚书事的权力也形同虚设。
如今司马瞻以一字王、大将军的身份,又掌管了权力最高的尚书台,称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还稳稳压了同为录尚书事的谢丞相一头。
这不比赐个封地还要危险。
难怪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以后他们给陛下的奏疏,只要司马瞻在意的,也要在他眼下过一遍了。
她满腹牢骚捱到下朝,刚出殿门就被娄中贵悄悄拦住。
只看娄中贵的眼色,她就知道陛下八成是又生气了。
好在应付这种差事她还算有些经验。
以往陛下震怒之余,也会召她入御书房伴驾。
多数时候不需要她开口,只在一旁站着就行。
陛下若记得,就赐她一碗茶喝。
若不记得,就赐她一盘点心吃。
临走时才轻飘飘地问几个类似巡视皇陵、指引嘉礼之类的闲话。
……
“怎么今日恹恹的,是南风馆的人伺候得不好?”
司马策语气虽揶揄,但也叫易禾吓出一身汗来。
因为她一直忆着那四个乞丐的惨状,总是打不起十足的精神。
没想到陛下竟能察觉。
“微臣不敢,自上次陛下训斥之后,微臣再没去过南风馆。”
司马策见她语出惊惶,兀自扶额浅笑。
“平身吧。”
“上回昌伯侯让朕赐婚的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陛下当时是允了的。”
“没错,现在昌伯侯说他谨遵圣谕,觅了桩门当户对的好姻亲,又来请朕的赐婚。”
昌伯侯也是有意思,你嫁女便嫁女,要紧的是门第相当你情我愿。
偏要陛下赐什么婚?
她笑道:“依昌伯侯上封奏疏所说,桓清源为嫁寒门子弟多番寻死觅活,以证情真。后不过几日又欣然去雅集会候选,莫衷一是?。足见他之前所言不实。”
司马策也笑笑:“朕深以为然。”
易禾抬眸看去:“所以陛下是准备赐婚了?”
……
天子高坐案后,手指无声地点着桌子。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半明半暗讳莫如深。
半晌他道:“易卿觉得可否?”
易禾老实回话:“这桩婚事,倒是对朝廷社稷极有助益。”
司马瞻不但势焰可畏,人也生得俊美无俦。
桓清源能看上,一点都不奇怪。
还有昌伯侯这只老狐狸,应是知道司马瞻回京之后,第一桩大事就是要选妃。
所以才故意掐着节点给陛下送膈应。
先提一个陛下无法接受的请求,譬如赐婚庶民。
再提一个较好接受的请求,譬如赐婚皇室。
如此陛下就会在第一次拒绝之后,不自觉地做出感情让步。
他的第二个请求也就水到渠成了。
旁的不提,昌伯侯登门槛的绝技已经练到家了。
“朕也以为,这桩婚事可成。”
“只要殿下没有异议便罢。”
“不需要他的意见。”
易禾不敢再应和,这个话柄实在危险。
她知道皇室议亲并不看重这些,多在意的是能够利用姻亲来稳固江山,制衡朝野,利于社稷。
但哪有丝毫不问本人意愿的。
司马策见她突然缄口,稍稍在龙椅上探了探身子。
“因为她看上的不是王弟……”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