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大惑不解:“郎君,这泉水可是清澜山上引下来的,要倒三道手才能用上,洗脚是不是太糜费了?”
拂尘子慢悠悠地回道:“你都竖着挑担了,还怕什么靡费?”
小厮仍问:“郎君何意?”
不只他一人不解,几个同窗也面面相觑。
拂尘子见众人都看他,当下便有些不自在。
“算了算了,反正今夜的茶也不是给我喝的,主君和客人兴许不计较。但你记得,如果给我院里送水,扁担都要横着担,我给你们加赏钱。”
小厮虽不辨就里,好歹听懂了最后一句,忙点头应了。
同窗几人书也不读了,论也不谈了,开始议怎么挑水才合理。
易禾笑道:“一根扁担担两头,只取前不取后,只能是因为前头迎清风,后头被屁嘣。”
众人拊掌大笑。
笑过之后,又觉得这个说法荒诞,非要拂尘子自己说出个丁卯来。
拂尘子苦着一张脸:“何止?还有鞋履上带起的尘土,衣摆上沾浮的柳絮,全都落在后头这担,如何要得?”
“加个盖子就是。”
易禾说完,重新埋头看书。
半晌,拂尘子凑上前来:“你怎么不早说?”
……
一路上忆了几桩从前的旧事,不知不觉已到了家门口。
破凉山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还要看桓裥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
她习惯在深夜想一些事和一些人。
逝去的和未知的,眼下的和长远的。
诶,说起来明日就有件棘手的。
……
翌日巳时,易禾捧着司马瞻的宝印宝册在太极殿待命。
司马瞻由东阶下入殿,先拜谢陛下,再被授宝印宝册。
陛下念礼。
太常卿念礼。
晋王念礼。
再拜陛下,太后、皇后。
再百官跪拜朝贺。还礼。
再内监宣读王府署官。
置师一人、参军一人、文学二人。
东西阁敬酒各一人。
另有长史、主簿、属、史、典签等。
共置二十六人。
跪拜。还礼。
再宣读亲事府官署。
置典军、副典军、执乘、执仗、校尉,以及账内官员。
共七百八十人。
跪拜。还礼。
再宣读亲王国署官。
置令、慰、丞、典卫、大农、录事、舍人等。
共三十人。
跪拜。还礼。
再往祖礼堂、庑殿、祭坛等处祭祖、祭天、祭神。
因为司马瞻未提前走过行放,易禾便一直紧随其后,每易一礼就小声提醒。
何处稽首何处顿首何处空首何处引身,可谓面面俱到。
司马瞻在前头侧耳听着,不时把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早知如此,确实不该轻视,若提前演习一番就不会眼下作难。
到得祖礼堂时,司马瞻开始面露难色。
祭祀礼仪比殿内更要繁复,临时相授根本来不及。
左思右想,易禾还是决定去他身侧躬亲示范。
寻常时节的祭祀,她身为人臣,是要参与仪礼的。
但这是亲王册封,司马瞻才是这次祭祀的关键,她作为主礼,只负责念礼就可。
眼下事出不意,她只好一边念礼,一边引礼。
又碍着宫规,不能在司马瞻身前。
好生费了一番手脚。
这番举动除了在场的几个礼官知道不必要,余人倒看不出端倪。
而他们更知道易禾此举的缘由,不免敬畏她劳心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