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羡勉强按住了马九等千余军户流民,张青娘这才带着看护五福楼祖产的几十个男女家人,擎着棍棒、架着大锅而来。
若不是这些人还架着大锅,跟他们一样人手一根棍棒的流民就该闹事儿了。
“显卿,这是……”
“姐,别这是那是了,赶紧起锅烧水,这些可不是军户、也不是流民,而是兵痞!支锅架灶的时候让他们搭把手,你赶紧带人去找些盛东西用的坛坛罐罐。”
虽说没见到张羡慑服马九的手段,但流民眼中的怨气,张青娘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五福楼所余米粮,即便全部舍给这些人也是不够吃的,弟弟张羡想赶她走,张青娘却不敢走。
“显卿,我刚刚问了,各家米粮聚在一起也没有百斤之数,真要舍了,他们吃不饱不说,咱们也会饿死的!”
被赶出城,再没了粮食,知道有寿宁侯府在一旁作祟,张青娘也怕舍了粮食之后,有钱也买不到粮,一个侯府的势力,对付他们姐弟足够了。
“姐,按我说的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说了有办法就有办法,安排人守着五福楼一带,别让人趁机偷了东西。”
解释了张青娘也不走,张羡也没再搭理她,自顾上前颐指气使的安排马九等人帮着支锅架灶,刚刚所说安排人留守的事儿,他也顺路给做了。
五福楼这边的大锅,是正经的行军锅有挂耳带铁索的那种,马九应该也是进过卫所的军户,有他安排,以手中棍棒集束为三角架的临时锅灶很快就被搭了起来。
十几口行军锅架起,看着一桶桶水倒进行军锅中,张青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有锅、有水、有柴火,但米粮却一粒也没有,守护祖产的家人也要吃饭,而且因为太平侯府的急速败落,也影响了这些人家的生计。
张青娘算过,想要维持这十几家人,以及被父亲张瑾牵累的那些人家的生活,他们家每月的开销,都要在一百两纹银左右。
眼见着行军锅下面的柴火被点燃,千余流民也露出了嗷嗷待哺的贪婪表情,张青娘的手也按在了腰间刀柄上。
与张青娘差不多,带着十几个青壮搭手帮忙的马九,也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棍棒。
“活干完了,就滚一边等着去,别在老子面前碍眼,给我找副铁勺子。”
喝退了手上捏出道道青筋的马九,张羡要来铁勺子,并仔细端详了一下,三天之前掂马勺后厨炸了,来到大明第一次掂马勺泼的是粪水,第二次面对的就是汹汹流民。
看完了跟他八字不怎么匹配的马勺,张羡打开装着三花淡奶跟猪骨浸膏的将军罐,对着一口行军锅,先是一勺三花淡奶,再来一勺猪骨浸膏。
想着刚刚马九的狰狞笑脸,张羡也不吝啬,一勺又一勺,每口行军锅里都甩了十勺三花淡奶、十勺猪骨浸膏。
“显卿,这是什么?”
“你也去院里待着!这帮子兵痞不是好来路,就怕寿宁侯府使的是连环招,万一张鹤龄、张延龄那俩狗日的趁乱烧了咱们家的祖产,就只能跟他们鱼死网破了。”
张羡说不出三花淡奶跟猪骨浸膏的来路,只能以寿宁侯府还有阴谋赶走了张青娘。
除了不想说不能说之外,他还有一个失魂症作为遮掩,事后再问,无非不知道而已。
听到弟弟说的有道理,张青娘便带着十几个人回到了五福楼后院。
三花淡奶跟猪骨浸膏冷水下锅没有第一时间激发出味道,随着水温的增加,一股浓郁的骨汤味,也开始从五福楼前的十几口行军锅里散布开来。
“恕小人等有眼无珠、冲撞了小侯爷,小人给小侯爷叩头了!”
浓郁的骨汤味道散播开来,马九也不似先前的兵痞模样,而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张羡面前,磕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