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我…我怎么了,我说的你不信,只能让你去问我阿翁、阿母。不管怎样,还是要谢你跟着许子跑了一趟,周郁刚才说等买回来棺木,就帮我阿翁清洗一下,你…”许萱说着停了下来,转过身准备去掀盖在许山身上的麻布。
许槐当即想起了清晨看到的场景,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制止:“萱萱、许子,我想起来了,你们婶母还…还等着我回家帮忙呢,你们先帮他收拾收拾,等到明…明天下葬时,我…我再过来。”
“既然这样,你就…”许萱的话还没说完,许槐已经像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周郁看着沉默不言的许子,叹口气对他讲:“许子,你带我去打水吧,马上就要中午了,不能再让你阿翁就这么躺着了。”
木然的许子呆愣着点了点头,拿上扁担跟着提了两个木桶的周郁往外走。
每当有人看到他们时,都会赶忙跑开,怕会沾上许家的晦气。
打水的地方离许家有百丈远,周郁利落的打了两桶水上来后,拿过扁担系些木桶问:“许子,你要不要跟我们走?要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你阿姊肯定不放心。我家里也没有其他人,等我去服徭役或者跟公子外出时,还可以跟你阿姊做伴。我家虽然只有二十五亩地,但手里还有些积蓄,我来之前,曾拜托公子帮忙置办一些田产,等回去后就能再买四五十亩地。”
许子望着水井看了良久,直到一片树叶被风吹进井口才低声回答:“不…不用了,我想留在这里守着我阿母。我阿翁是横死,又被彘给吃了一部分,是进不了祖坟的,他们得埋在我家的地里。我要是也走了,他们的坟头估计很快就会被推平。”
“那…那你能…”周郁想了想,又止住了话头,他本想问许子,能在许槐的手中活下来吗?毕竟许子现在只有十六岁,极有可能会被许槐哄骗。
许子惨笑一声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当心的。他是我叔父,我不能跟他闹翻脸。不然,杏花里的那些旁姓人更会找着机会就来欺负我。等孝期满后,我差不多就十九岁了,那时也该去服兵役了。我会在去服役之前,偷偷把家里的地卖掉,不然,等两年兵役后回来,地也不是我的了。要是我能活到那时候,我会在服完役后去看你们。”
“许子,你不要这么说,要是让你阿姊听见,她会伤心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哪日你不想在这里待了,可以请云珠嫂嫂给我们写信,我会来接你的。”周郁叹着气说完,拍了拍许子的肩膀,然后挑起扁担往许家走。
俩人沉默着到了许家,周郁在放下水桶后,对停在身后的许子讲:“你去给你阿翁挑件好些的衣服,然后再把剩下的拿过来,我用那些衣服把残缺的地方裹住。但,脸上的没有办法弄,只能那样直接下葬。”
“你不怕吗?”许子抠着手指问,即使许山是他的阿翁,他也不敢去动许山的尸身,还是两个看不下去的邻居帮忙把许山从彘圈里拖了出来。
周郁关顾着四周回答:“我跟着商队到处走时,经常会遇到暴尸荒野的人,我们都会就地掩埋的,比这更吓人的都见过,自然不会觉得害怕。我去把东厨的门板卸下来,让你阿翁躺上面清洗。”
“别…别了,我去把榻搬出来,让他躺我的榻上吧。”许子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被烟熏黑了门头的门板,猛地打了个寒颤,随后从衣服里掏出钥匙,把紧锁着的西厢房打开,里面放着周郁昨天送来的聘礼。
一阵倒腾后,满头是汗的许子扛着两个巴掌大洞的榻出了房间,随后在周郁的指示下放到了阴凉处。
俩人在把许山抬到榻上后,许子用衣服摩挲着手心跑进堂屋,沉声让呆坐在两个棺木前的许萱去把许山的衣服全部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