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阳节当日,每年晚上都有灯会,一直到子时才慢慢消停,远比平日热闹的要久。
不过今日不知什么原因,戌时开始,各个店铺就开始关门,到了亥时,就只剩个别青楼、酒肆还开着。
游人们大感失望,甚至有从很远地方专门来此的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渐渐地,喝骂声、喧闹声、吆喝声都趋于平静,落云县的主干道上店铺门窗紧锁。
天上的乌云也越来越浓,怕是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深夜,子时。
一个汉子衣衫不整,跌跌撞撞从青楼里摔了出来,背后门内,一个不知什么样的妇人骂道:
“你个老不羞的!一把年纪还出来鬼混!平时家里怎么不交粮?!”
“我看你个软脚虾以后别过伏阳节了,过扶阳节算了!软虫爬不上炕的东西!”
那妇人骂的端是难听,汉子气急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腿比我腰还粗,谁见你不是软虫!”
这下里面那人彻底暴怒,回应他的是飞出一张近两米长的实木板凳。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粗大的手凌空接住了长凳,轻描淡写的稳稳放在地上。
那醉酒的汉子揉了揉眼睛,看到是个戴斗笠,穿蓑衣的怪人。
然后立马来了精神:“壮士!我出钱!你帮我打一顿那个泼妇!仗着力大简直无法无天!我哪里敢回家!腰上都磨出茧子了!”
里面的胖妇人显然怕了,朝内躲了躲。
蓑衣客沉默半晌,粗粝的嗓音低沉道:“我不会打人,只会杀人,需要么?”
汉子酒疯被吓了个半醒,赶紧退后两步:“那还是算了...壮士请过,我不挡着你的道。”
蓑衣客冷笑一声,继续前进。
又走了几百米,来到了彻底无人的长街中央,那棵老槐树安静的伫立在夜色中。
路过的时候,槐树下一个人影突然唤出声:“老爷,行行好吧,伏阳节打赏两个铜钱吧!”
蓑衣客转头看去,是一个满脸脏污的乞儿,十四五岁的样子。
蓑衣客丢了三个铜板进乞儿陶碗,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无人的长街很是明显。
那乞儿大喜,不断叩首道:“老爷心善!祝老爷长命百岁!发大财!”
一把抓住铜钱,就往破衣中塞。
却感觉到肩头上落下一冰冷锋锐的硬物。
一把刀。
“他们给了你多少,让你在这引我?”
乞儿身子僵硬了起来。
蓑衣客低沉道:“无妨,卖命者死于买命,这三文钱,就当是你的买命钱了。”
乞儿骤然暴起,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着幽光的淬毒匕首。
然而他太慢了。
刀子还未完全拔出,就感觉视线有些歪斜,一颗好头颅跌落一旁。
冲天的血液直直喷出,甚至够到了顶上的老槐枝丫。
蓑衣客甩了甩刀刃上的血,转头看去,几个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屋檐上。
为首是一个黄衫老者,手持一柄三尺青剑,看到埋伏未能生效,心中暗道可惜。
这歹人每次见到乞儿都会给几个赏钱,他们本想做局偷袭来着,击杀是不可能的,可若毒匕首能划出一道口子,至少能省点力气。
黄衫老者沉声道:“阁下来我落云县,连杀三名修士,不知是哪位惹了你?”
天空一道惊雷,酝酿了足足半日的暴雨终于落下。
雨水渐渐打湿了蓑衣和斗笠,那刀客依旧低着头,斗笠下的面容看不清晰。
“你们..死之前都是这般话多么?”
黄衫老者冷哼一声,单手一振!剑锋之上出现了青色灵光。
左手掐了个法诀,一张灵符悬于脑后,引而不发。
又有数个身影,从四面八方的屋檐上跳出,居高临下看着蓑衣客。
黄衫老者道:“诸位,随我诛杀此獠!”
今夜为了围杀这歹人,落云县可以说声势浩大,光是三境修士就来了六位,还请来了十数个好手助拳掠阵。
此人虽凶,但根据幸存者描述,最应该不过三境,也无甚高明法器宝物,只有一把横刀罢了。
这次,可以说万无一失!
言语不通,就不再废话,黄衫老者直接一剑劈下,暗淡的剑光凌空飞出。
蓑衣客手中长刀一挑,也不见法器灵光,似乎是凡铁刀剑一般,那剑光被直接斩碎。
在空中化做无形的灵力逸散。
蓑衣客嘿嘿一笑,第一次抬起头,露出一双锋利的眸子,手中铁刀指着所有人。
“太差。”
“你们,一起上吧,莫要死了再后悔。”
此言一出,众人勃然:“找死!!”
一个高壮中年,一跃从屋檐跃下,一边拧着脖子,一边戴上指虎:“你这家伙,当落云县是...”
话音未落,一只断手已经飞上了天。
上面熟悉的指虎让壮汉愣了愣...那是...
刀先至,声后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