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戏耍客官的意思”店长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心口嘴角不停地咳出血来,声音虚弱:“广沂城所有的酒楼客栈已被韩老爷子包下,来者是客,福来客栈赶不走任何一个人!”
“我出双倍的价钱!”梁渡摇着折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店长,很不耐烦的说。
“客官,我知道您很有钱,不过我们做生意总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今日福来客栈一旦接受您的钱武朝明天恐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店长的声音虽然很弱,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就可能倒下,但对上梁渡的目光,他全然无惧。
“我非要让他们滚呢!”折扇疯狂摇着,店长的眼神让梁渡很不爽,在大魏还没有人敢这么忤逆他。
“唯有战!”店长的气息释放了出来,十二经只开了六条,八脉开了一个,相较梁渡如同皓月下的萤火渺小不堪。
“好!”如山海般的声音爆发出来,店长的行动赢得了江湖客们的尊重,他们疯狂的为店长鼓掌,微弱的气息一个接着一个爆发了出来,皓月之光神圣孤独,萤火微弱汇聚也不及,却最触人心。
整个客栈内,江湖客们的气息爆发而出,如同溪流奔海,掌声雷动,汇成了三个字:“唯有战!”
纵使梁渡,也被这股气息所摄,后撤一步。
“你,你们!”梁渡手指了指店长,又指了指客栈内的江湖客,气急败坏地叫道:“先生,把他们扔出去!”
不用梁渡开口沈钧也知道该怎么做,他本就是大魏皇朝的人,更何况他们这次来祝寿代表的是大魏皇朝,自然不能在这丢了人。
全开大周天的气势压迫而出,属于江湖客们的气息一触即溃,如同冰雪消融,无影无踪。
急缩的瞳孔中,赫然是沈钧飞身而至,抓过来那白皙的手。
沈钧的嘴角翘起,绝望爬上了江湖客的脸庞。
处在魔掌下乞丐闭上了双眼,等待被扔出去的命运,他们并不乞求谁会来救他们,这几日好酒好菜填饱肚子,他们已经很满足,不枉此生。
“砰,砰!”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剑连着剑鞘,卷动着雷霆之势风扫残云般打了过来。
动手的人目标很明确,就是沈钧抓向乞丐那白皙的手。
只要打中绝对重伤。
沈钧不可能会被重伤,应对这情形白皙的手掌自然收回,他冷笑着,整个人强行停滞半空,脚尖点地,向后旋转半周,右后肘击出。
电光石火间,剑鞘横前竖臂挡之。
四目相对,所见的是一双清澈的黑色眼睛。
肘击被阻,转身腿横扫。
剑鞘转动,乞丐被按下。
沈钧一脚踢出。
剑鞘入手,少晨以掌对之。
二人皆后退几步,竟是不分伯仲。
哗,众人惊动,齐刷刷地看向场中这个悄然而立的身影,旋即欣喜了起来。
“你是谁!”沈钧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扭了扭脚,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刚才一番交手,站立的脚竟有些麻了。
“重要吗!”面对沈钧少晨微微一笑,他的手轻微在颤动,七绝散对他侵蚀有些严重,他的实力下降的很厉害,刚才的拳脚相交他隐隐有些接不住。
“阁下是要为他们出头?”
“我不明白,一群臭乞丐尽是弱者有什么地方值得阁下出手!”沈钧瞥了一眼少晨,冷笑连连,这个细微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旋即双手搭在了背后的双戟上。
他想不明白眼前这群乞丐既没钱,也没权,实力低微,说话还污言秽语的,福来客栈怎么会让他们留在这里吃饭,就算是韩益请的客,意思意思就行了,怎么真得留乞丐在这里吃饭,脑袋抽风了?
“他们可不弱!”在场的江湖客脸上写满了不屈与怒火,少晨凝望着每个人,针锋相对的说:“他们敢与你对抗已经够强了!”
“弱者就是弱者,纵使一起上也依旧如此,这其中的实力差距无法用言语来弥补!”沈钧摇摇头,少晨的话让他觉得好笑,背后的双戟完全抽出,紧紧的握在手中,双戟森寒凌厉的叫人无法直视。
“加上我够不够!”少晨拔剑,气息完全放开,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唯有战!
“全开大周天!”沈钧失声叫了出来,蓝色的眸子间光影闪烁。
客栈内的江湖客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的青年,忽而狂喜了起来,气息涌动,萤火在皓月下再一次亮起,一颗两颗直至灿如星河,现在他们没什么可怕的。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交手的必要!”沈钧被这气势所摄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双戟重新束于背后,摆摆手露出了友好的微笑,沈钧心知接下来不可能在动手了。
“的确”青霜剑入鞘,少晨摇摇头也微笑着:“砸坏东西是要赔的,我的钱不多了!”
言尽转身,少晨重新坐回了窗边,端起碗继续吃着没有吃完的饭菜。
从二人交手到对峙再到停止,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几分钟,但在这几分钟内,青年的身影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场中一片狼藉,破碎的木屑,混合着饭菜汤汁撒了一地,但青年没有破坏任何东西。
客栈内静悄悄的,很久才恢复了热闹。
窗边,本是拐角无人问津的地方,推杯换盏间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往这里聚集,客栈的中心从似乎红木台前转移到了这里。
感受投射来的目光,少晨坐在窗边平静如常只是眼底闪过些许无奈,这就是他不愿暴露实力的原因,看起来很风光实则与众江湖客有了距离,他并不喜欢高高在上,他其实只是这芸芸众生里的微尘,很普通没什么区别。
但有些事他必须要做,就像刚才的事,即便暴露了实力。
“一会儿出去走走!”少晨自顾自地开口,似乎在询问着自己。
“嗯!”少女轻轻应道,言语不多。
成为全场的焦点令少晨很不适,他有种感觉,麻烦要来了。
“王爷!”沈钧来到梁渡的身边,抱拳刚想说什么时,却被梁渡用扇子一拦,止住了话。
沈钧看着梁渡,却见梁渡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后的某处,就像饿了很久的狼突然间见到了羊,眼睛放光。
沈钧顺着梁渡的目光看去,赫然是窗边,而梁渡所看的人是和少晨同坐在窗台上的少女。
“先生,我看中了这个美人!”
沈钧面色一僵他自然知道面前这个云阳王梁渡再想什么。
当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王爷,还有三天就是韩益的寿辰,如此关头不宜和此等强者交恶,此行皇主再三叮嘱,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没事,他再怎么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你刚才没听他说吗,他要没钱了!”梁渡风度翩翩的打开折扇,自信的开口,而提到钱时,梁渡的目光很有深意的停留几分。
“正好本王身边缺个侍卫,就当是赏给他了!”
“王爷,您的好意那小子未必会领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渡的话让沈钧微微皱眉,刚才的交流虽然很短暂,沈钧却觉得青年并不是这样的人。
青年坐在窗台上,端着碗吃着碗里的饭,看起来起毫不起眼,却恍然间与记忆中那抹悄然而立的身影重合。
他发难时,这个不起眼的青年是唯一站出来的人。
“没关系,本王开价是很高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得先让这位美人认识本王才行,走过去打个招呼!”
不得不说梁渡的外表很出众,头发自然散落在双肩,刀削般面庞上印刻着迷死人的桃花眼,白袍涌动,猎猎生风,折扇轻摇,俨然一副美男子的模样,再配上他云阳王的身份,平日里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
梁渡越过无数江湖客,款款地向着窗边走去。
少晨似有所感,抬起头,麻烦来了。
“哎呀哎呀,刚刚都是一场误会,不打不相识,先生身手令我敬仰,我想与先生交个朋友,本王云阳王梁渡,今年十八!”梁渡近身向前,主动的伸出手。
“少晨,大武朝微末之人,二十一岁”
少晨也伸出手,两手相握。
对方毕竟代表着大魏皇朝,来者是客,虽不知所来意欲何为但彬彬有礼,他也不能失了风采。
“哦,这么说来先生真是与我们有缘,我家先生沈钧恰好是风云榜上第二十一位!”梁渡听着一愣,脸上透露着欣喜,连忙介绍起自己身旁的沈钧来,他脑海中组织了很多语言,最怕的就是对方不和自己说话。
“王爷,有什么事请直言。”
少晨不想和这个云阳王有什么交集,明天他就会离开广沂城向东去,当下也是挑明了话题。
“倒也没有什么事,就想和先生交个朋友!”梁渡听出少晨的话外音,但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表明来意,多聊会天增进增进感情总是好的。
可惜他的想法一下子落空了。
“我们走吧!”
一旁的少女开口了。
少晨点点头:“王爷您请自便,在下告辞了!”
“诶诶,别走啊,这位姑娘,你还没和本王交流呢,本王还不知姑娘的芳名呢!”
就挺突然的,梁渡还没展示自己的风度,面前的两人突然要走,那怎么行!
夜晚,少女穿了一件绒绒白衣在身,耳旁的青丝用发卡挽住,灵静却欲说还休。
这一下子抓住了梁渡的心,虽然少女的着装梁渡从来没有见过,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眼前的这位佳人留下来。
梁渡连忙伸出手就要去拦住少女。
“王爷,请你自重!”
一把剑连着剑鞘横在梁渡的面前,冷漠的声音说出了不容商榷的话。
少晨有些头疼,无论是大武还是大魏,两个王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们要去哪里,本王闲来无事刚好可以和你们一起同行!”
“王爷,请你止步,我们要去哪儿无可奉告,恕不奉陪!”
梁渡仍不死心的纠缠跟随,见状青霜剑直接出鞘,剑气森寒凛冽,叫人无法直视。
梁渡这才不甘得停下脚步。
还是自家王爷说得好,展露实力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出了客栈,外头的街道上就宁静了许多,各家各户为了庆贺韩益的双喜之事在门前挂上了大红灯笼,月如银盘夜如纱,点点笔墨,如毫挥洒,寂寂无声,外头虽不及客栈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却别有一番风味。
少晨和少女共同漫步在这青石板的街道上,静静享受着这份宁静,二人漫无目的走着,偶有行人打闹,匆匆而过。
“二位玉人,买个河灯吧,可以许愿,很灵的!”
月如沉水,不见满天星河。
河畔处,无数善男信女双手合十将河灯缓缓推入水中,恍如烛火顺流而下,河畔静悄悄地。
少晨买了一个河灯。
少女十指相握,靠在额间。
少晨轻轻地将河灯推入水中。
“你许了什么愿?”少晨遥望着少女,清澈的眼睛盈盈温笑,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少女眺望河畔静默出声。
“你要找的朋友是谁呢!”许久,少女忽而问。
“阿悔!”
“找到之后呢!”
“不知道!”
少晨也试着眺望河畔。
“或许和现在这样去流浪!”
月如沉水,映照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