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又身负重任的人，总是会尽力消化掩饰掉悲痛。因为除却悲痛，他们还需要继续背负责任，只能平静向前生活。

一顿饭吃罢，楼双信已经面色恢复平常。

除却细看之下双眼仍能看出哭过后略微的红肿迹象，已看不出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

他语气平静询问张野：“张野，你查一下账户，看看安保局发放的奖金券是不是到账了。”

张野一时没反应过来师傅说的什么话，只是点头照做。

光屏现出，轻点浏览，个人账户切出来后，竟然当真看见原先只有6000块的钱包内多出两张奖金券。

点开一看，是两张裂幽府安保局特供武器商店的代金券，合起来共值八万元帝国币。

楼双信平静道：“你刚买了摩托，估计欠了不少贷款，没有机会再去多购置日常防护服和武器枪支了。这些奖金券恰好是你前一段时间做卧底任务后安保局给你结算的奖励，等你吃完饭，师傅带你去武器商店逛逛。你买点枪，放家里，放摩托，随身带着；要注意安全。”

张野认真点头，捧起碗三两下扒完猪油拌饭，快速抹干净嘴巴，起身迅速和师傅离开。

裂幽府安保局的奖金向来不多，即便对于特殊贡献的差员，大多都是发放代金券而已。好在这些代金券可以去裂幽府最大的几家武器商店混合搭配使用，没有任何购买限制；买了武器之后还可以卖去黑市换成现金，说不定可以卖得更高。因而倒也没有什么差员会去过分抱怨，黑市中甚至已经专门开辟出一条暗中联合官方差员倒卖的渠道。

楼双信和张野师徒俩骑着摩托车，很快驶到裂幽府安怀坊中心地段，在一处自带庭院、中有八角藻井的六层碧瓦巍峨楼房前停下。

红漆大门顶部有黑色匾额，上书【西华曼莎·裂幽府直营·天字店】。

“西华曼莎？”张野对这个词汇已经越发熟悉了。

楼双信点点头，“如果要选武器，自然还是这家最好。师傅认识一牙郎，待会你挑选好，我去那牙郎处结账，能更便宜不少。”

两人迅速迈步进入店面。

目光所及之处，竟无一活人店员；整座店面被划分为三大竖排，每列竖排都摆放着诸多个类似单人唱歌房大小的密闭消音棚，棚顶皆为黑紫油漆，棚身三面皆为透明防爆玻璃，有绿色窗帘予以遮挡；店面天花板是一盏盏绢纱宫灯，不甚明亮，颇为幽静。

消音棚内部装饰亦古色古香，正中间是一面可供选择武器的光屏，光屏前有一架胡桃木颜色的木质高脚椅；选定武器之后稍等片刻，自然有智能传送带或机器人偶将已拆封武器送过来给予顾客试用。

消音棚内装有试用枪靶子，距离只有一米出头远，只够顾客用来试试枪支武器的手感，但已满足大量顾客的需要；如果想要确认枪支精准度，可跟随机器人偶移步后院练习射击场进行深度试用。确定购买之后，任意召唤机器人偶或密闭消音棚光屏即可付款，机器人偶或智能传送带将送来全新未开封的武器。

此刻那一座座透明玻璃棚之内，已有不少顾客选购。让张野不得不多留意几眼的是，有几座棚内是孕肚高鼓着的年轻孕妇，有的试刀有的试枪，轻车熟路；还有的棚内站着三四个只有张野齐腰高的小屁孩，辫子都没拆，和与自身一般高的机器人偶对话、挑选着儿童枪具，纷纷兴奋无比。

张野转回身，收回眼神继续跟着师傅往前走，内心默默道了一句：“那句英文单词是什么来着？嗯……亏贼……”

楼双信却并未在任何一处消音棚之内停下。他一直带着张野往里走，径直进入到一楼尽头处的一排青铜门前。

墙面上足有8扇青铜门，这些青铜门上皆有玻璃窗口；可以看见里头有活人店员坐在电脑屏幕前操作，好似地球上的银行柜员。

楼双信走到7号柜台之前，轻轻敲了敲门；玻璃窗口后的牙郎转过头，望见楼双信，似是遇见老熟人般会心一笑。

“怎么，自己买还是带徒弟来买？”

楼双信一只手撑在青铜门上，笑道：“徒弟。两张代金券，八万，你看着给配一套全副装备。”

牙郎往楼双信身后瞥了一眼，挑眉低呼：“又收新徒弟啦。许棂呢？他回回都立功来我这换代金券，我就靠他增添不少业绩呢……下回把他也带过来。”

楼双信双眼黯淡些许，低声平静道：“今早出事儿了。”

牙郎正在飞快操作屏幕，准备为张野搭配武器；听到这话，转过来，顿了片刻，平静道：

“还在么？”

楼双信摇摇头，没说话。

牙郎眨了眨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地转回头去继续快速操作键盘。

青铜柜台登时一片安静。

张野低着头，跟在师傅后；楼双信忽然转过身拍了拍张野肩膀，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