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剑山乃是由一座座形似利剑倒悬的巨大山峰形成的山脉,万剑林在最中央的一座山峰之上,在万剑宗的宗门之内。
万剑宗没有将万剑林据为己有,而是允许天下人进入其中,寻求机缘,或者砥砺剑道。
万剑林之中,绝大多数的剑都是短剑残剑,但也有一完好无损的,这些完好无损的剑,无一不是品质上乘。
这些无主的上乘好剑,自然会吸引众多用剑的修士前来。
万剑宗允许外人进入万剑林,但因为万剑林在山门之中,万剑宗为了避免打扰以及防止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窥探,专门在倒剑山之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以供进入万剑林的人行走。
故而,若是不从这条路去到万剑林,便会受到万剑宗的敌视,甚是会受到万剑宗的攻击。
太阳西斜的时候,萧北梦和景豹离着万剑林还隔着五六座山峰。
于是,萧北梦便找了一处山谷停了下来,准备休整一晚,明天再去万剑林。
景豹是行军打仗的好手,对于这些在山中过夜留宿的事情再熟悉不过,不待萧北梦吩咐,便在山谷之中寻了最佳的位置,生起了火堆,洒下驱赶虫蛇的药粉,而后带着水壶猫腰出了山谷。
萧北梦坐在了火堆旁,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苗,心中念头纷杂。
连江破虏当年都没有穿过万剑林,万剑林的凶险可想而知。
萧北梦自然不认为自己的体魄比当年的江破虏还强,他之所以一定要上倒剑山、要去万剑林试一试,是因为他是五品念修,五官感知力远超寻常元修,而且,他还以字入剑道,身上也有剑修的剑气。
近妖的体魄,再加上念力和剑气,萧北梦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的机会穿过万剑林。
除开思考万剑林,萧北梦还想到了叶青鱼和叶孤鱼姐弟俩,不知道叶青鱼和楚春阳现在去了何处,也不知道叶孤鱼现在有没有回到倒剑山。
他和叶孤鱼之间有着一个约斗,想到与叶孤鱼的约斗,他又不免想到了凤离。
“哎,一个凤离再加上一个叶孤鱼,等回到学宫的时候,我的日子怕是很难过呢。”萧北梦长叹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景豹回来了,脖子上挂着水壶,手里边拎着三只山跳和两只雉鸡。
不需萧北梦帮忙,他便三下五除二地用匕首去了山跳和雉鸡的皮毛和内脏,而后分别穿上木棍,手艺娴熟地烧烤起来。
萧北梦见到景豹忙不过来,便接过了一只山跳,边烤边问道:“景豹,你们四兄弟是南寒人么?”
景豹摇了摇头,道:“我们是北三州的儋州人,父母死得早,便到处乞讨,碰到李将军,被他给收留了,终于有了一口饱饭吃,还成为元修,学得了箭术,我们的命便是李将军给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将军经常跟我们说,我们的命不是他救的,是王妃救的。”
萧北梦哦了一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景豹将手中的山跳翻了一面,道:“因为李将军的命是王妃救的,如果不是王妃救下将军的命,将军自然无法收留我们。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四兄弟恐怕早就饿死了。
而且,将军还说,他之所以收留我们兄弟,是因为王妃经常和他们说,北三州的人在嘉元之乱后,家破人亡,流离失散,吃了太多的苦,让我们遇到北三州人的时候,能帮忙的尽量帮忙。
所以,我们四兄弟的命也的确是王妃救的。”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见过我母亲没有?”
景豹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从未见过王妃,但是,关于王妃的事情,我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南寒军中的那些老兵老将,只要提及王妃,谁不是直竖大拇指!”
萧北梦微微一笑,“景豹,你有没有想过回儋州安家立业?”
景豹先是一愣,而后变了脸色,急声道:“世子,你不会又不想让我们跟在你的身边吧?”
“怎么会。”
萧北梦透过火光,看着景豹略略有些削瘦的脸,轻声道:“你们总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不是说叶落归根么,等我给母亲报了仇,肯定是要找一个地方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生活下来,你们一样。
人们常说,叶落归根,狐死首丘,你们是儋州人,将来应该也会回儋州吧。”
说到这里,萧北梦心中一叹:我的根又在哪里呢?太安城,肯定不是;锦州楚家,那更不是;南寒么,也应该不是。原来,我竟然是无根之人啊。
“世子,我们兄弟在儋州已经没有亲人了,儋州也没有属于我们的一砖一瓦,将来回不回儋州,意义不大。而且,将来还远着呢,我才懒得想那么多,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帮世子找到害王妃的凶手,将他们一一射杀,这才是我最该想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先放一边。”景豹的话将萧北梦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你说得对,当下才是最紧要的。”
萧北梦微微一笑,将话题岔了开去,开始聊一些轻松的事情,比如董小宛。
话题一扯到董小宛,景豹便立马兴奋了起来,一兴奋,将手中的雉鸡都差点给烤焦了。
“你见过董小宛?”萧北梦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东河道不论是离着学宫,还是离着南寒,都有着数千里之遥,我哪里能见过她。”景豹摇着头。
“你见都没见过,怎么一说起她,就如此的兴奋,搞得我还以为你和她是不是什么精彩的过往呢。”萧北梦没好气的出声。
景豹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道:“世子,你就不要笑话我了。董小宛乃是天下第一花魁,能见他一面的人,不是权势滔天,就是富甲一方,我就一个小人物,那有资格见到她?”
“景豹,你这就有些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南寒的神箭手,论身份论地位,不比那些达官贵人差。更何况,你不也在学宫做过教习么,你的地位哪里低了?”萧北梦沉声说道。
景豹连连摇头,“世子,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们四兄弟虽然在学宫待过几年,但实际上就是将军的扈从,这样的教习身份是拿不出手的。”
萧北梦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真想见董小宛么?”
“那肯定想见啊!南寒军里面,很多人吹牛的时候,都会说自己见了南寒哪座楼子里的头牌,再敢吹一点的,会说自己和哪位头牌欢度了几个春宵。”
景豹说到这里,不屑地说道:“他们的格局实在太浅,我吹起来的时候,会说自己见过董小宛。当然,见过已经是我吹牛的极限,如果是曾经和董小宛春风一度,牛皮肯定会被戳破的。
世子,你是不知道,我把董小宛一抬出来,他们就彻底的偃旗息鼓了。毕竟,我曾经跟着李将军离开过南寒军营,这话也有可信度。若是遇上非要抬杠的,我大哥二哥三哥齐齐出来替我作证,这牛皮便足够扎实了。只不过,牛皮终究是吹出来的,骗得了别人,总骗不了自己。”
把话说完,景豹轻叹一口气,神情明显有几分失落,怔怔地看着从雉鸡上滴落的油水。
萧北梦捡起一根小树枝,扔在了景豹的头上。
景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萧北梦。
“丧气什么呢?不就是一个董小宛么,莫说是第一花魁了,就算是天顺的公主,你们想见,我也能满足你们。不过,我可事先说好,只能看,可摸不得。”萧北梦的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真的么?”景豹的脸上现出了欣喜之色。
“什么真的假的,想想我当年在太安城的诨号,能假得了?”
萧北梦把头一抬,傲气地说道:“原本只打算看一看东河道的富庶,现在就满足你、还有你三个哥哥的愿望,我们就去会一会这天下的花魁第一,看看她到底怎么一个魅惑众生法,居然连面都没见过,就把堂堂的南寒神箭手给勾得牵肠挂肚的。”
实际上,萧北梦也有过会一会董小宛,看看她对自己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当然,能会则会,不能会就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