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城，洛小茗家门口。

“所以最后还是只有这个方法。”时清看着眼前被修缮好的独栋建筑，在心里想到。殷煞此刻已经打开了门，朝时清挥着手。

“快进来呀，愣着干啥？”殷煞笑着说道。

时清叹了口气，虽然感觉上有点不好，但目前为止，确实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按照希尔维斯的说法，她已经被那些域外生物盯上，如果可以的话，她最好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远离学校，思来想去，洛小茗这栋靠近城市边缘的房子就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了。

于是乎，就有了昨天在办公室里的一幕。

“所以说，你最后还是想要选择回家住，”裴女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手上这份申请说道，“嗯，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住宅这会儿也基本按照个人住宅意外流程报备修好了，不过你一个人回家住真的没问题吗？”

“嗯哼~所以我不是一个人呀，”殷煞说着把旁边站着的的时清一把揽了过来，“时清也和我一起呢！”

时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把自己的那份申请也交了上去。

“嗯......所以时清你打算去跟洛小茗一起住？”裴女士将两份申请再次浏览了一遍说道，似乎又是想起了班上流传的某些传言，裴女士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我不是不能理解，所以我确认一下，小茗，你作为屋主个人同意时清搬去和你一起住对吧？”

“当然！”殷煞狠狠地点了点头，显得十分高兴。时清则偏过头去，脸上有点发烫。

“好吧......我会提交上去的，你们等着吧，大概今晚就会有回复。”裴女士说道。

“谢谢裴女士。”

“谢谢老师。”

二人道谢后推开办公室的门，结果下一秒，早在门口等候的众多同学就围了上来，狠狠地吓了时清一跳。

“你们没在开玩笑啊？！”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真的要......”

“同居吧？是同居吧？”

......

时清捂住脑袋，表示不想继续回忆那个惨象。

政府的效率非常高，何况墙壁破损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什么很难修复的东西。先前损坏的墙壁和地板已经按照社会保险程序得到了修复，被带走扣押的各种物品也被归还，打包整齐放在门口，如此迅速，令人不禁好奇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协调这些。

她们搬运行李和打扫卫生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一切搞定之后，时清将拖把扔进卫生间的桶里，摊在沙发上休息着。

“谢谢你一起来帮我打扫卫生哦，”殷煞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眨眨眼问道，“嗯哼，说起来，我们晚上吃什么？”

“反正没有带血的。”时清说道。

“真是不留情啊......”殷煞说着，舔了舔嘴角还有点新鲜的血液。

时清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一个应激反应直接站了起来。

“安啦，我没去做坏事。”殷煞耸了耸肩，指向一楼厨房里的冰箱说道，“冰箱里还有点那个女孩做召唤仪式没用完的动物血，我就拿来喝掉咯，你要吗？”

“不，我只是想再提醒你一下。”时清拍了拍胸口抚平了一下情绪，说道，“别伤害人类，我盯着你呢。”

“嗯嗯，时清大人大人有大量，可别冤枉我哟——”

“你不要说话这么恶心，”时清捂着脑袋说道，“说到这个，为什么我之前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你居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嘛，怎么说呢，虽然你们人类的学校很有趣，但要是按你身边那只绿猫所说的，那些域外的杂碎直接冲过来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要是战斗的时候伤及了其他人，会把你推向我的对立面的吧？”

时清有些惊讶：“你也会主动考虑无辜人士的安危？”

“按照常理来说的话，我不应该，”殷煞说着，踢掉拖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接着又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玉锁挂坠，“但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契约的域外生物会和契约者之间产生一种精神感应，我们这种存在智力水平越高，这种相互感应的等级也越高，你们人类又是生物感情十分充沛的种族，所以出于一种——说起来比较诡异——混合式的同情心，既有我自己的，也有洛小茗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也会不由自主地从你们人类的角度看一些事务了。反之，你们人类之中的某些个体，在与域外生物签订契约之后，也会渐渐地染上一些并不属于人类的思维方式。”

时清皱起眉头，她想起了自己身体内盘踞的众多域外生物，可是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嘛，既然我们统一战线了，我们今后的行动肯定需要一个相对隐私的空间来作为我们的落脚点嘛。”殷煞说道，“学校里还是人太多，眼太杂了，不过也不排除我们到时候还得回去。”

时清对此倒是表示认同，这间独栋房屋位于的城市地段不仅接近郊外，也相对独立，哪怕最近的公寓区块——也就是那个男孩林星所在的住处——也在几条街之外，就算未来真的发生了针对她的袭击，这里也能最大化的减少对周围人的附带损伤。

不过凡事也没有绝对，域外生物的攻击方式多种多样，她也不敢保证这种行为会不会适得其反，牵扯进更多的无辜人士，导致更严重的损失。

而且，这里说到底也是洛小茗的家。时清环顾这栋自己已经来了好几趟的房屋大厅，内心里对未来可能对这里造成的破坏感到十分抱歉。

走一步看一步的感觉真是糟糕。

说起来，自己是不是也该找机会去看看那个男孩，时清想到，那个男孩这会儿大概已经结束了检查，回到家里了，作为少数几个知晓自己现在秘密的人，还是得看着点比较好，何况这次某种意义上也算她间接害了他。

“说起来，”时清问道，“为什么林星在路上捡到你的玉锁的时候，那个会开辟异空间的怪物居然会对你们两个发动攻击？如果我没猜错，它主要还是冲你来的吧？”

“嗯......也许吧？”殷煞说道，“也许它是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强大魔力，构建身体的时候的确会有魔力逸散，不过嘛，这也说明它对魔力感知极其敏锐，虽然它的衍生生物很弱，但它自己肯定是个难缠的角色哦。”

时清踱步走向落地窗，窗外微风吹拂着小花园里的花朵和草地，泥土和草坪依旧湿润，一只蝴蝶落在高草上，白色的翅膀轻轻抖动。

那个会发出像哭声一样的声音的怪物，现在究竟躲在哪里呢？

“嗯......你的眼神现在看起来有点猎人的感觉了呢。”殷煞蹬掉拖鞋，晃着光脚，扶着脸看着一脸严肃的时清说道，“我猜猜，你在想，这样子被动受击绝对不行，所以你打算主动出击。”

“......没错，”再次意识到自己这个盟友未来将陪伴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后，时清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怪物现在依旧潜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就连艾玛拉雾鬼和携带丰沛火力的军队都没能搞定它，在这之后，它一定会更加狡猾。”

“那你打算怎么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时清说道，“我会去被那个域外生物附身的无辜者的家里一趟，运气好的话我们还可以找到更多信息，乌斯提会在这栋房子外布下一些可以舍弃的触须作为警戒线。另外......”

时清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接着拉上了窗帘。

“怎么了？”殷煞好奇地问道。

“我的左眼看到了一些最好无视的东西。”时清说道，“你最开始的问题是什么？”

“我们晚上吃什么？”

“嗯......披萨怎么样？哦，你应该不需要我科普披萨是什么。”时清说道，拿出手机准备下单，“顺便我要说一下第二件事，虽然我们的教育期生活费已经转存到外卡里了，但是依旧是有限的，在学校外也享受不到一些福利，所以我们必须省着点用。”

殷煞举起一只手做了个明白的手势。

此刻，窗外不远处的另一栋建筑里。

“目标似乎察觉到了我们。”被派遣过来监视的939特工如此汇报道，“这很反常，她并没有使用任何观测仪器。”

“继续监视，”内线通讯器另一侧的声音说道，“记住，除非遭到攻击，否则不要主动出手。”

“了解，我们会继续。”

挂断通讯，特工无奈地敲了一下桌子。

他和周围的二十多个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派过来监视两个在校外住的小姑娘。虽然多少带点武装保卫的性质，但刚才窗内那个女孩的眼神，真的让他感到了一股罪恶感。

他们但凡派几个女性行动人员来做这件事呢？

夜晚再次降临，宵禁逼得银月城里的许多人早早地上了床，准备用睡眠度过漫长的夜晚，部分有老人的传统生育聚居家庭里，子女们正借着这段时期听老人讲那些过去的故事，互联网上依旧沸腾，深灰城之战再一次确认了怪物的存在，由于指挥中心依旧没有公布太多信息，有闲心的人们便开始自行猜测怪物的源头，各种考据和阴谋论都用上了，也不知道网络风气维护员们现在是什么心情。

时清躺在洛小茗的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她的身侧，穿着洛小茗的睡衣的殷煞与她共享着灰色的毯子，并且已经像一个人类一样沉入了梦乡（很难想象她真的有这样的生理需求），时清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准备进入梦境世界。

就在这时，她又看到了书架上那本《统一战争疑云录》。不知道洛小茗在这本书力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东西，以至于会和域外生物入侵这样的情况对上线索。也许自己也得看一看，或许会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信息。

翻了个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那张熟悉的睡脸平静地呼吸着，没有了那双红色的猩瞳，这张脸看起来是那么脆弱和美丽，让她会本能地试图将其呵护起来。时清敲了敲自己的头，告诫自己分清殷煞和洛小茗的区别。随后闭上双眼，沉入梦境世界。

时影已经在和上次一样的幻境里等候她许久了。

暗夜笼罩的荒芜平原之上，嚎叫的烈火凤凰与冷冽的雾鬼锻钢再度交手。

时影在打出数下优雅的刺击，在发觉效果不佳后收剑撤开，和此刻加倍迅猛的雾鬼剑拉开距离，挥动手腕，甩出一记火焰月牙，时清的雾鬼剑则突然变成四剑形态，交叉化作盾牌挡下了苍白的烈焰炽牙。

“不错嘛，就这么点训练，你就可以对艾玛拉雾鬼剑操控到这个地步了。”时影说道。

时清到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掌握了一点窍门，这种战斗本质上是契约者和域外生物之间的共舞，先前的剑术练习并不是真的打算让她速成剑圣，而是这样重复的挥砍联系本质上是在进一步加深契约者与域外生物之间的连接，是契约者与域外生物之间的行为磨合，是相互之间的培训。

时清对此深有体会，每一下的挥砍、突刺、格挡都在帮她进一步加深与雾鬼剑的感受，这种感受难以用言语诉说，就像她和雾鬼已经相处数十年，彼此之间思维可以迅速同步，在两边的加持下打出最完美的攻击。

但就算如此，按照时影的说法，她的进步速度也是匪夷所思的。这让时影感觉，这不像是单纯的天赋异禀，如果要找个比喻，这更像是一个退役多年的老兵正在复苏训练里逐渐觉醒自己曾经早就炉火纯青的技能。

果然，这些力量一开始就被锁在了时清的身体里。她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