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洛城,一片苍茫。
俯瞰整座城市。数百万人的生息,被厚重的白雪掩盖。
城市东面,是一处占地广阔的建筑群。这里是大将军苏林的府邸。
府邸正门,门洞宽阔,昼夜大开。六七个人并肩走过,绰绰有余。
门两侧。
两名铁甲卫士如山般耸立。身高近两米,目光如刀,扫视过往行人。
他们的虎背上,各自背着一把幽暗的巨刃。刀身在雪光下闪烁,长度惊人,一米来长。
偶有雪花飘落,便被二人身上的内息蒸腾。
只是两名门卫,赫然也是入了品的武者,等级还不低!
巨刃的刀尖,滴落一滴融化的雪水。
苏府,正堂大厅。
大厅墙上挂着一幅大字。
“洛城铁甲如云!”
下方落款:苏林!
字字狂放不羁,峥嵘傲骨,铁画银钩,一如书写的本人。
雪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太师椅上,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端坐其中,整个人如魔神般四平八稳,不动如山,给人一种就要教你规规矩矩的压迫感。
他双鬓花白,面如冠玉,眼神却似鹰隼般锐利,那股高高在上的摄人威严似乎要将身上的软袍撑裂。
“小叶子,你也休养了三个月了吧。”男人淡淡地说道,语气很冷。
苏叶恭敬侍立一旁,从小雨手中接过茶盏,递了上去,小雨默默退到后堂。
“是的,父亲。上个月便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近几日是愈发好转了。”
他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男人接过茶盏,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动。他抿了一口,目光如炬地看向苏叶:“你虽杀妖有功,但那寡妇村民却皆因你的大意而死,功过相抵。”
话风一转,苏林的声音变得高昂:“不过看你受伤惨重,为父上奏城主,已经允了你个巡城营主官!又因你年轻,看在为父的面子上,给你提了个左校尉!”
巡城营,职责为巡守洛城城外西侧村庄、田野,以及城中接近西城门的区域,晚间要在西城城墙下轮值巡逻,以防祸乱,手下约百人。
苏叶低头沉默,苏林的目光如刀般扫过,低喝:“怎么,还不满意?”
大厅内的气氛一下子沉滞了下来。
苏林打量着苏叶,似笑非笑。
苏叶一咬牙,后退两步,拱了拱手,忽然抬头问道:
“不知父亲怎么处理那粮官的事。”
“听闻城中粮官李月向来贪墨仓粟,告老还乡数日矣。此獠罪恶滔天,岂能容他逍遥法外?”
三月前的一幕幕在苏叶脑海中闪过,饥恶的孩子、没有活人样子的女人、还有天天期待瑞雪兆丰年的小女孩......
没等苏林开口,少年又补充道。
“这些时日我虽在家中养伤,没有外出半步,但还是听说那粮官在两个月前告老辞官!”
“敢问父亲,您是洛城大将军,地位仅在城主之下,若没有您的默许,那个天杀的粮官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苏叶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如同一把利剑,直指父亲。
“我大意导致村民惨死,罪有应得,无论什么骂名罪罚我一人承担!”
“可是,城里每月不是都去那村子里收赋税吗?那村里灾情,城中又岂能不知?粮官为何不援粮食?他又为何能告老还乡!”
苏叶一字一字低吼,话语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透着愤怒与质问。
他的目光如火,直视着高座上的父亲。
“大胆!”苏林一声低喝。
虽然炭火依旧散发着温暖的橘黄色光芒,但是大厅里的温度却一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一瞬间,苏叶的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若不是他前些日子燃烧将血,脱胎换骨,面对苏林的威严差点没能坚持下来。
苏林冷冷盯着苏叶,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少年刺穿。
厅堂内的空气凝固,时间仿佛停滞。
良久,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骂名罪罚你一人承担?”苏林的声音带着讥讽,慢条斯理,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敲击着椅背,发出“咚咚咚”的空荡回响,
眼中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苏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你不知,近日城里都在夸你啊,说苏家又出了个好苗子,是个将才!是个良才!说我们苏家又能出一名大将。”
苏林的声音徐徐升高,愈发温柔,厅堂中的空气似乎都温暖了几分,但紧接着,他的语气陡然转冷。
“可又有几个,提起过你嘴里的那些死去的妇人?”
“又有几人在乎她们是饿着死的,还是饱着死的?”
苏叶的脸色发黑,看着很是不甘,他咬牙回道。
“难道那些妇女孩子都白死了吗?”
男人突然暴怒,声如雷霆,冷冷喝骂:“那些人的死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的愚蠢和大意!不是因为粮官,更不是因为城里官员!”
苏叶的声音如寒冰,冷冷地刺向父亲:“那也该给她们求个公道!”
“什么公道?她们已经死了!三个月了,她们的尸骨都可能被野狗从地里刨出来分食了!”
苏林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苏叶的心脏。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咬着牙,仿佛一时间失去了魂魄。
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这句话说的重了,苏林停下来,看了看苏叶,又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盏,继续将手指在椅背上敲了起来。
“咚!”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