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清晨,洛城,抱香楼。
城中最繁华的一角,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的阴影。
此时,楼内走廊。
姑娘们穿梭于房间之间,如蝴蝶翩跹。丝绸衣裙摩擦声中,传来低语和笑声。
一个青衣姑娘被富商拉住手腕,她轻轻挣脱,眼波流转,终究留下。
整座楼里有百十个包间,生意最鼎盛的午夜时分,路过的行人甚至能感受到楼前的大地在剧烈晃动。
俯瞰整座楼,百余间房门此开彼合。夜色渐褪,仍有客人未离。一间敞开的房内,雪躯在烛光下起舞。赤足挑逗着醉酒的男子,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楼外,华贵马车鳞次栉比。忠仆们倚靠车轮,打着瞌睡。醉汉被搀扶而出,踉跄着消失在晨雾中。
苏林恭敬地扶着那年轻男子的左手,男子浑身酒气,但好在能勉强走路,看到这男子出来,不远处最为华丽的三驾马车上急促下来了十几个丫鬟仆人。
男子用力拍了拍苏林的肩膀,一脸疲倦地说:“再嘱托你一句,不要让他查那个粮官!”
“不然......”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把他再送上山去十年吧!”
苏林恭恭敬敬俯下身去,表示臣服。
“走了......今日,不开朝会了!”
男子双手各扶住了一个小丫鬟,径直走上了高大的马车。
能让地位斐然的洛城大将军都如此低声下气的人不言而喻——洛城城主,冷炙!
苏林站在路旁,目送马车远去。他转身,面对背后低眉顺眼的老管家。
“您怎么看?”他问,声音低沉。
那老管家佝偻着身子,满脸都是褶皱,感觉毫无生人气息,花白的胡子稀疏无比。
用力挣了挣沉重的眼皮,老管家苍老地笑了两声:”小孩子罢了!”
察觉到老人身体异样,苏林连忙上前搀扶,但是老人却没有理会苏林。
“嘿,没事!”
老人摆了摆手:“咱家就是老了,跟你们这些小孩子没法比,熬一夜熬不到咯!”
双鬓花白的苏林将军讪讪笑了笑,无奈对那老管家说道:“我今年都五十了。”
听到这儿,那老管家突然笑了,无比开心,好似孩童一般,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让人如沐春风。
“那也是小孩子啊!”
……
数天后,苏叶站在自己的房中,脸色阴沉。
那日,异变发生后,他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
草草将现场处理了一下,苏叶拖着沉重的身子,先到巡城营那边告了个假。
这种情况倒也正常,不少城中贵族的子弟往往也只是在军中挂个名字。
日上三竿,这些贵族子弟们才会慢悠悠地走进营地,打着哈欠,随意地点个卯,也没人会对此多说什么。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成惯例。
倒不如像苏叶这种一板一眼,大冷天的居然真跟着城巡营外出站哨的倒是个另类。
苏叶请假的消息传开,士兵们交头接耳。
“苏家小公子昨晚站岗,怕是受不住了。”有人笑道。
好奇的目光渐渐散去,只当是又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少爷。
唯有老马皱了皱眉头,因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他感觉,苏叶并不是那种会偷鸡耍滑的人。
“莫不是校尉大人真出了什么变故?”老马有些担心。
但随即,他也只能将这份忧虑放在心里。
毕竟,对他这种底层小人物而言,生活中需要烦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当校官将苏叶告假的消息通知苏林时,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将军罕见地眉头皱了皱。
但他随即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那校官退下。
自始至终也没说什么。
当然,也没去看苏叶一眼。
而此刻,苏叶房内。
苏叶立于幽暗中,周遭寂静无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右臂,眼中精光闪烁。
爆响炸开。
苏叶的右臂猛然膨胀,如同充气的气球。
皮肤绷紧,血管凸起。
肌肉颤抖,似乎要撑破皮肤。
霎时间,苏叶手臂猛然一震,青筋如蚯蚓般突起,皮肤瞬间由白皙转为铁青,宛如覆盖了一层金属光泽。
苏叶整个人的身体发出一种嗡嗡的震荡声,随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气血奔涌之声轰然而起,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比前几日不知强盛了多少倍。
苏叶闭目凝神,意识如一缕轻烟,缓缓沉入体内。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席卷全身。他的血脉,不,应该说是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中流淌的液体,都变得粘稠异常。
那感觉,就像是滚烫的浆质在体内流转,又似乎是铁匠铺刚出炉熔岩在血管中缓缓流淌。每一次心跳,都能感受到这粘稠液体在全身上下游走的轨迹。
然而,这还不是最奇妙的。随着心神的进一步下沉,苏叶惊觉自己的血液竟愈发沉重,仿佛体内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千年汞铅!
那沉甸甸的感觉,就像是一股股液态金属在经络中流转。每一寸血管都被这神奇的物质所充盈,沉重得几乎要将血管撑破,却又不失其流动性。
苏叶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血液”在他的控制下,可以随心所欲地流向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它们在他的掌控之下,宛如臣服的铁卫,听候差遣。
但随着苏叶的气一泄,原本在体内各处流转的血液顿时变得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