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思齐十五年九月初十寅时
“相信我,机会多得是!”
范小兵经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也不知是否说得多了,熟能生巧?或是听的人想让自己相信?范小兵在说这句话时,信他的人很多。
听他说完这句话的人,总是能重新燃起希望,眼神又散发出光采,愁苦的面容也难得能挤出一丝笑容。
“是吗?终于要轮到我了吗?”困顿、落魄、失意的人,抓着范小兵的手,急切地问着,眼睛闪着泪光。
要让人感觉希望无穷,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起码你的声音要具有磁性,能让人安静下来,接受你的摆布;你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之间,要具有穿透力,能拨动人的心弦,情绪随你起伏;更重要的是用字遣词要坚定,无可动摇,让人感觉若是否定你说的话,等于是断了自己的生路一样。
范小兵的声音就有一种渲染力;让人不知不觉就入了神,不仅是接受他,更会信任他、追随他。
此外,你的脸虽不必貌比潘安,但也要有一定的说服力,不能一副尖嘴猴腮,猥琐狡诈的样子。
范小兵的脸稍嫌长了些,眼睛也有点细长,不过,好在皮肤白白净净的,说起话来自有一股爽朗、自信的感觉;他的头发、胡子均修整得十分整齐,感觉神清气爽;身上的衣服虽称不上华丽,布料也非上乘,但却因剪裁合宜,让人有玉树临风之感。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会要靠骗人维生。
更重要的是范小兵在说“相信我,机会多的是!”这句话时,脸上总是伴随了一抹微笑,让人自然而然地就燃起了希望。
范小兵的笑十分独特。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然后与脸颊肌肉的线条连成一线,让笑容一下就洋溢在整个脸上,虽然只是浅浅的一笑,但却显得十分灿烂。
这样的笑容原本十分讨喜,特别是在女人堆里,但在兵部却刚好相反。
兵部的人多半都板着个脸,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或许因为面对的都是死生大事,所以兵部的人并不喜欢笑。笑似乎代表了一种放松、一种温暖,一种善意,而这些恰巧都是战场上最不需要的东西。
两军对阵时,笑毫无用处。
你不能用笑融化敌人,克敌制胜。
笑是种阴柔的武器,只能偷偷地、在别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攻克人心。
兵部的人也不是不准笑、不会笑,只是对他们而言:笑就是高兴;就应该放开怀、大声、豪迈地笑;像范小兵那样总是浅浅地、斯文地一抹微笑,就让人感觉瘆得慌,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
所以,范小兵在兵部并不讨喜。特别是在那些正春风得意人的眼中,更是不入流;但在失意人的眼中,范小兵的笑,却是救命的浮萍了。
笑能让人感觉困难已经迎刃而解,苦难已经结束。
笑代表的是一个好消息,而这正是失意的人,所最需要的东西。
因此,即使范小兵现在已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但当他伴随着那一抹微笑,说出“相信我,机会多得是!”时,连夏继权这样心灰意冷、死意已决之人,仍不免迟疑起来,松开了紧抓范小兵的手,在桌边缓缓坐了下来。
这真是一个机会吗?还是一个劫数?夏继权琢磨着。
范小兵知道一件事会有许多面向,失意的人总是容易看到悲观的一面。
当你愈是失意,就愈经不起失败,顾虑就会变多。
人的顾虑一多,所有的事都会变成坏事。
所以,范小兵觉得自己必须介入,对夏将军稍加开导才行,于是,他问报信的人:
“尚书大人究竟怎么说的?你仔细说清楚了。”
范小兵虽是在问跪于地上之人,但眼睛却不时飘向夏继权,留意他的身体、表情变化。
来报信之人,见情势和缓下来,也不禁放松身体,瘫坐在地上,他回了一声是后。继续说道:
“尚书大人说:归兵部节制的兵马,最快将难民逼退百里者,重重有赏;难民如有不从,杀无赦!”
话说完,他又从衣里掏出一份文件,接着说:
“这是出兵文牒。”
范小兵接过文牒看了看,随即想起身交给夏继权,无奈一条胳膊被卸,加上脖子有伤,实在有些困难,来报信之人忙起身帮忙。
总算起身将文牒递给夏继权后,范小兵也顺势在桌边坐了下来,他问来报信之人:
“难民有多少人?”
来报信之人边帮范小兵倒了杯水边说:
“约千人左右。”
范小兵看了看夏继权,然后带有点征询味道的语气说:
“所以至少要有数百名的兵力才行?”
难民人数若超过千人,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控制住场面将人逼退,这方面夏继权才是专家,所以范小兵征询似的提了一个数。但见夏继权没有反应,所以,他尝试问道:
“夏将军,跟着你阅兵的军队在哪?”
夏继权眼光看着远方,不知在想甚么?他只是本能地回答:
“就驻扎在城外。”
范小兵见夏继权无太大反应,知他定是又想太多了,必须催促他立即行动才行,否则恐不利于己,于是,他建议:
“怎么样?你现在就出城点齐兵马,速往丰县,立下头功。”
夏继权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定睛看着远方,神情十分平静,不像在挣扎着甚么?
难道他已有决断?范小兵想着,他愈快做出决断,对自己会愈有利,必须给他一些赶快行动的压力才行,于是,范小兵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