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原来在病理科工作过的豆子,回希京医院,跟进睿智医药集团的临床试验工作。她走在医院的通道中,之前种种,仿佛昨日重现,思绪穿越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豆子是病理科的技师,就是梵锦的那个职位。当时没有院内信息联网,她每天都要往返于各个诊室和病理科,带回病理标本,送去病理报告。
眼前这个通道之前是肿瘤科病人住院的地方。
“直肠癌病人术后恢复清醒,无不良反应,看后期伤口愈合情况,排气情况,再看体征,没有大碍就可以去普通病房了。肝癌病人术后病灶去除成功,也在观察期,看后期残留再进一步检查。”
隔壁病房那个花季少女,血液科的,昨天病情突然恶化,脏器衰竭死亡,那个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年轻靓丽的姑娘,周一还躺在病床上看手机,脸上毫无血色,白的看不到生气,她总说,只是有些疲惫而已,父母都还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记得上次来送报告,瞥见她在走廊里给同学打电话,她是那样不可视而不见的存在,隐隐发着珍珠一般的柔光,同性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对电话那头的闺蜜说,她发了好久的低烧,老师看她脸总是一阵阵的脸色发红,唇色确越来越白,还晕倒过几次,就催着让她去医院好好查查,她故作平静。但哽咽的声音无法隐藏恐惧。“小玉,我还不敢告诉我爸爸妈妈,我还没到20岁,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父母以后该怎么办呢?他们那么忙,他们也是为了我天天在外奔波,我刚知道结果,我怕他们接受不了,我自己倒还好,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算了,还能怎么样呢?”
擦了擦眼泪,接着故作轻松的说,“对了,我的游戏账号给你吧,还有,我在宿舍写了一封信,你记得给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好爱好爱他们,我下辈子,还有,我……我有点……害怕,我怕我不在了……”只听两个女孩子一个在电话这头一个在电话那头,哭的隐忍而肝肠寸断……
豆子想着,上个月有个喝农药自杀的姑娘,躺在病床上,一边被抢救一边喊,我不活了,让我去死。她知不知道,她不曾珍惜的,却成了别人拼命要挽留的,她想挣脱抛弃的,是别人遥不可及的呢?!这可真是太讽刺了,如此不公又无可奈何……
过了几天,再去血液科送加急报告,女孩住的病床旁,他的父亲在收拾女孩的东西,女孩的母亲已经在门外长椅上,没了魂魄,面无血色,仰面朝天,禁闭双眼,双手捂着心口,呼吸微弱而不规律,更像是微弱抽泣,这是极度打击下的家属的状态,感觉整个人被抽干了。
女孩的父亲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抽屉里的手机和挂件和喝剩的酸奶,吃剩的橘子一边抚摸一边慢慢装起来,又拿在手里犹豫着放下,仿佛这样就能把女儿的魂魄多留一会儿。
病房里本来是不能留床位的,一个走了一个进来,可巧了,这几天下大雨,几个非急症病人没来,这个床位多留了两天,上天为着女孩的灵魂能多休息一会,等等爸爸妈妈吧。
医院里不缺少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但如此绝望的,每每看到还是很难过。
那天回到标本接收室,豆子皱着眉头,等着那些,可能自己来取病理结果的人。
有些急诊病人,轻症的,往往来的急,但好的快,再加上医院电子报告系统的滞后,要三四天,没等病理纸质报告出来,都出院了。
比如说,什么拉肚子啊,盲肠炎,发烧感冒,什么意外的妇科问题啊,有些人都不来取纸质的报告了。
那天,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三十多,长得中等身材,其貌不扬,让人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