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螭给姜惜念解了绳索,看着她血迹斑斑的手有些无从下手,姜惜念瞥了一眼自己腕上的勒痕,不甚在意。
她已经不太能感受到疼痛了。
雩螭叹了口气,指节轻轻落在姜惜念的手腕上,姜惜念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的脉象让雩螭紧锁了眉,不多时便松开了她的手,摸出了之前给骨珏涂的药膏。
一边给姜惜念的伤口抹药,一边开口。
“姜姑娘,你这孩子……”
“能打掉吗?”
雩螭话还未说完,就被姜惜念打断了。
听她的话,雩螭的目光落在了姜惜念的脸上,她没什么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就好像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风轻云淡。
“你这个孩子本来也是保不住的,就算保住了,生下来也只是一个死胎,倒是你自己,你现在的反应太淡定了,你的身体……”
“我早就已经无所谓了……”
她说话间拉起了自己的衣袖,卷到了肩膀,一条手臂上没有什么好肉,青紫交加,各种伤痕累积。
雩螭看的皱了眉。
“我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其实死了更痛快,可我又不甘心,他们都没死,我怎么能死在前面呢?”
她原本淡漠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扯到了唇上的伤口,伤口裂开了,渗出了血。
“我当然要逃出去,然后带人端了这里,我要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下地狱,不得好死,看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
雩螭不做声,他并不觉得姜惜念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他是医者,不是救世的圣母。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只给姜惜念擦了手腕上的被麻绳勒出来的伤口,便将药膏放在她的手边。
“快了,那一天就快来了。”
姜惜念看着那一小罐药膏走了神,雩螭给他涂的药膏味道有些熟悉,勾起了她的回忆。
以前她也闻到过这个味道,是在上京,如今想来,总觉得已经过去了许久,连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可明明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她都要忘记了。
可闻到了药膏的淡淡香味,那段记忆就在她的脑海里面逐渐清晰了起来。
只是一个晴日的午后,她和自己的闺中密友一起游玩时,她不慎被树枝划伤了手,留下了一个小口子。
那时候,她的闺中密友给自己涂的药膏,就是这个味道,当时她还叫疼,闺中密友说她娇气,手上的动作却轻了。
当时,她说这个药膏,叫什么来着?
“雪玉膏……”
雩螭“嗯”了一声,表示这确实是雪玉膏。
“药要好好擦,饭也要好好吃,身体好了才能逃出去,这个孩子,还要在你的肚子里,多留几天……”
……
姜惜念没想到自己只是散发出了善意,就遭到了这样恶果。
姜肆被她推搡着去买桃花酥,她很乖的站在原地等,等着姜肆回来。
但先来的不是姜肆,是一对乞儿母子,那个母亲抱着怀里不大的孩儿,向她颤抖着伸出了手。
问她能不能施舍些铜板,小丫鬟原本站在姜惜念身前的,姜惜念让她取了些碎银给那位乞儿母亲。
可那位母亲拿了碎银还不走,反而抬起了头,凌乱的头发遮盖下,露出了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
她问姜惜念。
“善心的小姐,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姜惜念不明白她的话。
“什么?”
有人用巾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因为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乞儿母亲身上。
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小丫鬟叫了她一声小姐,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她被送到了一个偏僻杂乱的小房子里,她被绑着靠在木板床的边上,床上和她一样的还有好几个女子。
床前背对着她们站了三个人,那三个人面前是一大群糙汉子,几乎都是三十多到五十岁的。
他们手里捏着用布包起来的碎银铜钱,叫喊一声高过一声,在他们周围有壮汉将他围起来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