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些日子,江珝也了解她了,每当紧张之刻,她都会如此。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他哼了一声,两只手全部都松开了。归晚得以解脱,赶紧退了两步。
“余归晚。”江珝唤了一声,又恢复了往昔的凛然,俊朗的面容冷漠至极,清冷得让人难以靠近。“我知道被赐婚你也定是心中不平,我也承认我阻碍了你和薛青旗的姻缘。但是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你们的姻缘不会有良果的。你知道为何我不肯暴露你父亲尚存于世的消息吗?一旦我说出来,薛冕绝不会放过他的。这其中的缘由,不管你懂不懂,起码在公府你是安全的。我的确怀着目的娶你,也一直忽略你的妻子身份,可毕竟我们成亲了,你是公府的二少夫人。若是你心中实在不愿,我也可以成全你,待杭州之事安定后,我放你走。但是”
江珝突然止住,盯紧了归晚,一字一顿道:“你不能打府人任何人的主意!”
如果方才那番话已然让归晚吃惊,那么他最后一句简直把她给震主了,归晚一脸的不可思议,一脸的无可奈何,她苦笑了笑,道:“将军?你不会是觉得我在私通世子爷吧?”
江珝不是没见过她撒娇的模样,一笑一颦都能让人心动,怕是个男人都难抗拒吧。他沉默了。
看来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了。
归晚平静下来,没解释,反道淡定问道:“将军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你娶我是为了帮我?”
“不全都如此。”他淡淡道。
归晚知道,还有北伐,但这她能够理解。“所以你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我何尝伤害过?”他是怨余怀章,怨武阳侯府,他许有迁怒,但绝不会伤害无辜。
归晚明白他的脾气,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况且这些日子,他有对付自己千万个机会,可他偏就耐住怨气屡屡护着自己。她沉思良久,解下颈上的玉佩,两只放在一起托送到他面前,含笑道:“是我小人之心了,既然将军如此护我,我便也无所隐瞒了。这是我弟弟的……”
说着,归晚便把同弟弟逃亡走散,以及请江珩帮助自己的事情讲了来。她面色从容,冷媚得似朵遗世独立的莲花,江珝还很少见她如此郑重。随着她道出每一句话,他神色也缓了下来,终了问了句:“你为何不早与我讲。”
早与他讲,她哪敢啊?自己都过得小心翼翼地,她可不想把弟弟再卷进来。
她歉意地笑了笑,没应声。他却接着道:“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弟弟的。”
“真的?”归晚激动得朝他奔去,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那股子娇憨的模样又回来了,瞧着她亮晶晶的双眸,他点了点头,可转而又问冷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和江珩如何认识的了吧。”
归晚略窘,知晓躲不过去,便轻描淡写地把当初拜佛与江老夫人相遇,救她的经过讲了来。
她讲得足够轻淡,轻淡到江珩的出场只是为接祖母去歇息。
“仅此而已?”他低头盯着她,目光凌厉跟审讯似的,让人躲都不敢躲。
算了算了,索性讲了罢了。虽说当时有所逾越,可也都是情非得已。归晚心一横,便将江珩如何误会她,如何向她道歉讲了来……
说罢,江珝沉默许久,随即目光落在她右手的手腕上。“是这只吗?”他柔声问道。
归晚没懂,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抬起。
“是,是……”归晚尴尬回应,想要抽回手,却如何都抽不回来。
他攥着她的手腕,看了良久,拇指在她肌肤上摩挲,薄茧触感清晰,温热直达胸口,暖了她心。
许他真的没有看上去那么冷……
归晚对视他,柔声道:“将军,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指腹再次轻轻划过,她知道他应了。
“我知道你因何怨恨我父亲,但我想请将军你答应我,一定要弄清事实原委,若他果真背叛弃城,我不会为他求情一句,可他若是冤枉的,我还是会为他坚持。”
江珝的手越收越紧,他平静点了点头,松开了……
这夜归晚给江珝换了药,他又去了书房,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真的忙。因着要趁雁门大捷打击北虏,耽搁不得,故而还有七日他便要开拔北上了。如此匆匆,他如何不忙,况且所有的担子都由江珝一人承担。
虽说眼下这机会,不但可以打击北虏,更能壮大魏这几年挫败的气势,但那毕竟是燕云腹地,想要深入,胜败参半。朝中除了主战的太子支持他外,无一人站在他那侧,若非以赐婚为代价,怕连他燕军北上的机会都没有。
太子倒是想为他号召,不过让江珝按下了。太子仁慈忠正,若是继承大统,必然是个贤明之君,江珝不能让他冒忤逆皇帝之举,让虎视眈眈的觊觎者有机可乘……
他是要走了,归晚的心好是纠结。国家大事,不是她一个妇人参与得进去的,可自己的事,她不能不考虑啊。
她如何都没想到,江珝竟会和她坦诚直言,其实她早也看出来了不是吗?江珝表面上迁怒自己,可举止间对她未曾怠慢。如她所言,若是父亲真的做了对不起秦龄的事,那她余家真的亏欠了江珝若父亲没有做,失守杭州也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他娶了自己便等于免受罪臣之后的责难,又是帮了他。
还有他那句:你若是不愿,我便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