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过中秋，炎热渐渐退却。今天是国庆节，长长一个懒觉后，赖在床上，摊着四肢，甚是惬意。余秋水已计划好，趁着假日网民多，前三天赶工多码些字放上去，也许点击率会多一点，第四天再回乡下。虽常通电话，爸妈总是少见，不知他们身子可真有电话中说的那样强健？雅儿跟虎子也长高不少了吧？余秋水翻身爬起，洗漱罢，吃了早餐，伏到桌上写起小说来。

敲门声响起，一少女走了进来，是白艾诗。峨眉淡扫，如远山黛。嘴唇湿湿的红，娇艳欲滴，如沾着露水的樱桃。秀发如瀑，微微飘摇，仿佛还带着那飞流直下的水的气息。新潮的牛仔长裙，时尚的白棉短袖衬衫，里面鼓鼓地胀着。雪白颈脖上，一条白金项链，链坠趴在乳沟深处，闪着炫目光芒。余秋水望着，有些发呆。她的样子，竟是越发漂亮、越发时尚、越发珠圆玉润了。

白艾诗脸微微红了红，将手上一袋水果放到桌上，轻声道：“节日快乐。”余秋水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又道，“对不起，我想……我也许还有些东西留在这里，回来收拾下，也算是……最后的告别。”她的脸还是有一点红，一如以往般娇羞。

四个月前就已经实质性分手了，现在不过是作最后的交割。就是这最后的形式，却仿佛是最致命的一刀，斩断了所有的若有若无和虚幻的念想。好像就是在这一刻，寒冬才轰然杀到。余秋水的身子在微微抖动，他的眼睛噙满泪水。四个月不见了，期间偶尔也发过几条不咸不淡的短信。

白艾诗将一大叠她此前收集整理好的他发表在各报刊杂志上的文章放到桌上，还给他。从开始到结束，一年七个月又十四天了吧？那仿佛带着湿湿水汽和淡淡花香的秀发，那总是凉凉的冰冰的如玉的红唇，那依偎在颈脖间教人痒痒的吃吃浅笑……北堤杨柳依依，楼顶星月窃语……

我们也一年半多了，我看不到任何一点希望。我不再是十八岁的糊涂小女生，只为美色着迷，为其蒙蔽。我知道未来的分量，更在美色之上，我的幸福无法打持久战。我倾慕你的才华，我爱你，可是我无法嫁给一个可预见内未来如此暗淡的人，我要趁着还年轻漂亮，找到我的幸福，找到我坚实的未来。这是分手时白艾诗跟他说的。多坦诚的一个女生呀，她还劝他不要再沉迷于网络文学里，数百万网络写手，有几个功成名就挣大钱？人终归是活在现实中，专心工作努力挣钱吧，也许还能挣个小康。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白艾诗轻轻吟罢，俯下身子，捉住余秋水的脸，在他唇上狠狠一吻。泪水晶莹，噼叭坠落，烫在他额上。

脚步声咚咚远去。她其实没有任何东西遗留在这里，她就是来扔掉她收集的他的那叠文章的。她所有的东西早就带走了。带走了她原本真诚热烈爱过的心，带走了她留在这里的一切。带走了所有的甜蜜，带走了所有的快乐，带走了所有的幸福，只留下悲伤。

这一个女人，曾深深地爱过自己，也是自己深深爱着的呵。虽早已分手，但这最后的交割还是教人如此刺痛，仿佛现在才是真正的分手。君看陌上梅花红，尽是离人心中血。泪水簌簌跌落，键盘打字啪啪作响，如铺天盖地的暴雨。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余秋水手上提着一袋冰冻珠江纯生，缓缓地喝着，走着。眼中还闪着泪花，朦胧而迷茫，脸庞泛红，脚步飘飘，身子摇晃，仿佛了无依系。在这熙熙攘攘的都市里，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

昨夜下了场大雨，仿佛特意将这烦嚣的都市洗涮一新，迎接共和国诞生的日子。街道洁净，树木葱郁，空气清新，彩旗飘飘。街上人群，盛妆浓抹，脚步轻盈，笑靥如花。欢笑声扬扬，与街边花草热烈共舞。国庆节的广州，特别热闹，特别靓丽，特别妖娆。

街上情侣亲热身影，如黑夜杀手的剑光一样刺眼。他们的甜蜜欢笑声，如少林佛家狮子吼。余秋水的心呵，好痛好痛，不知胸腔内它可还是完整的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