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风里,宋华木着张脸,步履蹒跚地回了房间,屋里还有七个和她一样的姑娘,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生气,宛如一潭死水。
八个人挤在这个大通铺里,廉价的脂粉味充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任谁也想不到,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竟然有如此简陋的房间。
宋华麻木地卸掉头上的珠钗后,上了炕,用冰冷似铁的衾被蒙住头。
三个月前,她在家中被人打晕,再次醒来就出现在了渡春风,她阿娘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也不知何时才有人发现她不见。
和刚进来的姑娘一样,她反抗、逃跑,但无一例外,没走多远就被抓了回来,下场一次比一次凄惨。
她不愿接客,以死相逼,但青楼的手段远超乎她想象,被折腾了半死后,她便换了个路子,假意顺从,再伺机逃跑。
可她想岔了,会来青楼寻花问柳的,能有几个是好人?她把信塞给一个看起来面善的恩客,托他送给官府。人才走不久,妈妈就带人闯了进来。最后要不是顾及她还要接客赚钱,只怕下场更惨。
最让她惶恐的是,伺候完客人,妈妈不许她们喝避子汤,这个月快要过去了,她月事还没来,宋华紧紧咬着手指,泪水无声落下,浸湿了枕头,眼里满是惶恐。
这个月不知接了多少客人,若真有了,别说她不知孩子的爹是谁,就连她会有什么下场都不知。
她阿娘还在找她,等她回家,她不想死!
房里的姑娘尚在更衣,房间门被人推开,她们尖叫了一声,背过身去,小厮不怀好意地眼神在她们身上打转,猥琐地舔了舔嘴,说道:“装什么贞洁烈女,收拾收拾,大夫来号脉了。”
这是渡春风的姑娘每个月必做之事,妈妈说是为了她们的身体着想,但宋华总觉得她没这么好心。
……
腊八过后就是年,梁文帝已经派人去查黑疙瘩一事,左右药王谷也无事,季川索性留在京中过年。
白天云暮上值,十五去学堂,季川闲来无事就随意找家医馆号脉看诊,诊金和医馆五五分。因他样貌好,医术精湛,嘴巴还甜,找他看病的人排起了长龙。
先前他两天换一个医馆,后来人们找他多有不便,他就一直在万安堂坐诊。
晚膳时,季川兴致勃勃地把今日听到的八卦说与云暮听,十五听得入神,连饭都忘了吃。
云暮给十五夹了一筷子菜,对季川说道:“十五每日都指着你这些话就饭。”
季川嘿嘿两声:“最后一件晚点再同你说,小孩子听不得,听不得。”
接下来不管十五怎么撒娇,季川都笑而不语。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连十五都听不得。”
季川讳莫如深地问道:“小暮可知渡春风?”
云暮狐疑地扫视着他:“师兄别告诉我你去了。”
季川连哎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你莫冤枉好人啊,这话要传回江南,那些红颜知己不得扒了师兄的皮。”
云暮单手撑着下巴,露出一副我静静看你狡辩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