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尔，你进入之后，可别跟小师弟起矛盾，那家伙的嘴，伶俐得很。”林易嘱咐着二师弟茂天尔道。

他们身穿青袍外衣，内衬白，两人一踏进屋子，就感觉到异同寻常的气息。

房子墙壁各处都有涂鸦，桌子上的白纸早已经写满并铺满整张桌子。一个白衣小孩，正坐在椅子前，扶着下颚骨，像是入了迷似的喃喃自语，“谁知道生命，到底是何物，我该如何存在？”

来者两人互相给了一个眼神，随即摇了摇头。

眼前的小孩正是发疯了一周的陈友，原本他们的师父已经招了这孩子为关门弟子了，不过现在大概是疯了。虽说修行入魔不是什么奇怪事，只是原本孩子的天资不错，入魔了可不值得。

茂天尔作为徒弟里的老二，虽然不常八卦其他师弟师妹们的事情，但是陈友的事迹私下传得多，他也听了不少传闻。想到年仅几岁的孩子入魔了，他忍不住靠近大师兄林易的耳朵，小声地问：“师兄，你说，他这个年纪，真的会入魔吗？”

这话从常理来说似乎不太可能，但陈友的表现在这世界看来确实与精神病无异。

林易回道:“十有八九是入魔了。”

他长叹一口气，回想之前的陈友还是他看上的，如今却因他而出事，他觉得他能负十成责任。

“父母死了不哭不喊，见了灾难不惧不怕，与人交谈不卑不亢。我看到这孩子，总感觉他是个异样的存在，他本该是天真无邪的，可我们用了许多的方法，都证明不了他是被夺舍的，或许，是那些死去的灾民的冤魂在作祟。而关于鬼魂，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师父已经在联系他法天宗的朋友了，我们只需要好好确认一下他的发病状态就行了。”

说完，林易再次摇了摇头，忍不住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小师弟，待在家里太久不行的，多出来走走才会有所好转。这几天山下的事情弄好了，虽然你的病有些奇怪，但是师父已经联系了宗门的好友，你会好起来的。”

白衣孩童面容冷淡，缓缓地睁开双眸，有些失神，后微微一笑。他仿佛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必死的决心，朝着两位师兄道：

“师兄，带我去山顶上。”

山顶，是修行者的绝妙之地；天外天，是人们所说仙界所在的位置。

修士们认为，灵气是往上走的，越高空处，灵气越发浓厚，因此修士们总是喜欢在山上开宗立派。

山顶是最靠近天的地方，天代表了未知，未知里或有神明。

陈友想要与神明对话。

如今蔚蓝天空上白云飘飘，太阳躺在云朵上悠哉悠哉，似乎毫不在意一切的样子。

白衣孩童对着天空，张开手臂大喊：“请放我回地球吧！或者，给我什么外挂吧！我要作弊，我想要什么天下无敌的系统。你都让我转世重生了，给点没所谓吧！”

……天上没有什么回应。

“再不济，给我一个能够强大的能力，例如瞬间移动、隐身、变形、分身术——啊啊啊，如果嫌弃太多，我只要瞬间移动就行了！行不行啊？”他扒拉着手指，如数家珍。

……依旧没有什么回应。

陈友跪在这一片荒凉的山顶，他试图再等一会，等那希望的出现，但那阴沉的蓝天似乎铁了心的什么也不做。

希望并没有出现。他翻了个白眼，由跪姿改为打坐，先前的谄媚脸色全无，换言之是一脸冷淡。

“我才没入魔，他们都不是地球人罢了。我可不信什么异世界转生是真实的，那个未知的，神，求你别折磨我了。”

这话，像是在对上天说话一般，可天上那么遥远，又怎能确定对方能听到？

陈友低眼露出淡淡的悲伤，只是他是思考了许久才来的，自然是没有畏惧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的那双眼神又变得坚毅起来。

“当我掌握炼气法的那刻起，我就明白我不像个人类，只可惜我不是科学家，我在这世界有许多计量单位都没法证明真假，甚至是太阳我也无法确定它的存在是否是真的，度量衡是否跟我心中的地球一致？我现在属于什么形态的的生命？为什么我能够‘修仙’？”

陈友发泄似地挠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幽幽道：“修真世界，你是要折磨我吗？被那女人杀了，可悲的死去也就算了，死后还不让我安分，转生就转生，如果真的是小说，那神明你露个相也好啊，我不用为我的存在而发愁。”

他很疑惑，原本在地球上建立起来的科学体系或真或假他难以考证，但显然这个世界是借鉴地球历史而衍生的，而那些御剑飞行、运化五行，元婴、化神，那种离谱的技能和存在，对他来说像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穿越之后，如果连存在也没考虑，没心没肺地活在神明早已经注定写好的剧本，那与实验室里任人摆布的小白鼠有何区别？为何世上总是喜欢强人所难，不让人自我抉择？”

想到此处，他撇了撇嘴，眼里短暂的失去了光芒与希望，苦笑一声，几乎崩溃。

曾几何时，他做过不下一次求解的命题以及实验。

一百来根香，三根香为一组，在同一时间地点燃烧，同时熄灭，烧了五组。当时陈友以为，这世界的工艺不可能精确到时长一致，制造这些东西的绝不是精密的机械零件。

但是，就像是世界的程序员修改bug，五组香过后，一些香就开始出现了问题，这又仿佛是在证明:这世界是真实的，所谓的物品不是一成不变的，陈友原本的想法是错的。

非黑非白。

或许那些在陈友眼里看来是NPC的鲜活生命，是真实存在的。

半晌过后，世界回归寂静，空气都仿佛凝结了，陈友的轻缓呼吸声中带有一丝不甘，以及彻底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我是楚门，是吧？”

楚门，指一个活在剧本里的人物角色，他周围的一切包括家庭都是演员，都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