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凭借这口杀猪刀斩杀两头妖狼后,张三郎便将它当成了宝贝。
除了夜间与“刘婵”亲热,平时总是随身携带须臾不离。
即使“刘婵”委婉地表达了些不满,他也只陪着笑脸含糊敷衍,刀子却依然带在身边,最多藏得隐秘些不让“刘婵”看到。
而张三郎胸中自有一股半是先天生成,半是后天养成的胆气与凶气。
因而此刻被“刘婵”的妖术所困,他的选择并非是大多数普通人般,由于极度恐惧而只能束手就毙。
虽然同样恐惧,他却由此而激发出舍命一搏,尝试为自己搏一条生路的决绝。
当然,身上这柄由石坚镌刻了“斩妖符”,并经事实验了证效用的杀猪刀,也是他做出此选择的底气。
一刀如电而至,“刘婵”也被吓了一跳。
她的“画皮”妖术能近乎完美的遮掩妖气,因此这些天虽多次近距离接近这口杀猪刀,却并未触发刀上的“斩妖符”,也便不知其厉害之处。最多听张三郎卖弄是凭此刀斩杀两头妖狼,心中对之大感憎厌。
如今见到此刀骤然发威,她在猝不及防之下险些吃个大亏。
但她终究已化形成妖,单以境界而论,并不弱于石坚刚刚成就的人仙之境。
虽说是境界相同,受师承、天赋、际遇等多方面因素影响,彼此的实力也可能判若云泥,但只是一道石坚自己摸索出来镌刻在凡铁上的“斩妖符”,还远远不到轻松拿捏一头同境界狼妖的地步。
“刘婵”的一只纤纤素手后发先至,在杀猪刀的刀尖刺入自己咽喉之前,轻轻捏住刀身。
张三郎立时便觉杀猪刀似嵌入一座大山之内,无论自己再如何发力,刀尖都不能前进分毫。
直接接触到“刘婵”的身体,杀猪刀上“斩妖符”绽放的赤芒愈发炽烈,刀身也宛若烧红的烙铁般灼人。
这灼热绝非幻觉,因为“刘婵”捏着刀身的白皙手指已开始肉眼可见的焦黑干枯,表面现出一道道细密裂纹。
古怪的是捏着刀柄的张三郎虽也觉得手心滚烫,却并未受到丝毫伤害。
随着“刘婵”手上的皮肤从指尖开始直至腕部皆化作飞灰,原本的一只娇小柔嫩玉手变成表面覆盖白色绒毛、指甲尖锐弯曲如五把钢钩的兽爪。
但“斩妖符”在她身上的作用也仅止于此,再不能造成更进一步的伤害。
“刘婵”面色阴冷,口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手腕一扭,手臂一扬,张三郎死死捏住的杀猪刀便被夺走,“笃”的一声顶入屋顶的横梁,刀身尽没只露刀柄。
张三郎拼命不成,一颗心直沉到谷底,知道如今只能任由对方鱼肉。
“刘婵”却并未立即处置他,而是先抬起现出本相的右爪,脸上又是恼怒又是惋惜,随即将摆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特别注意将右爪缩在袖中藏好。
然后她才走到面色不断变幻,却一直僵立原地的张三郎面前,巧笑嫣然道:“夫君既看到妾身真身,可已猜到妾身的身份?”
张三郎咬着牙道:“原来你才是那妖狼巢穴中最大的妖怪?”
“刘婵”俏脸上仍是笑意盈盈,只是一双明眸中满是冰霜般的冷意:“妾身就只生了四个狼崽子,却都被你和那唤作‘石坚’的小牛鼻子害死。将心比心,若你是妾身,该如何处置杀子仇人?”
“你要利用我对付阿坚?”
张三郎先惊后怒,已明白对方明明可以随手捏死自己,却要如此大费周章又迟迟不肯发作的原因,更无比悔恨先前太过老实,被她三言两语套出事情经过,令她不仅知道了杀子仇人还有一個石坚,更知道了石坚的一些底细。
“你休想,我便是死……”
“刘婵”却不等他说完,轻摇螓首笑吟吟道:“夫君怎地还不明白,落到妾身手中,生死又岂能由你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