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皇子未及韶年,如今的势头已然太过强盛,别说满朝文武,就连京城百姓都说他“文曲星下凡”,并且深得皇上宠爱。就这几点,足够作为座上其他皇子厌恶他的理由了。
不过隐嘉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他们可能忘记考虑一个重要因素了——六岁的孩子懂什么?他没听明白刚开始时景程的暗讽,也没听明白这笑声中的深意,他只知道周围这一群哥哥们此刻的不怀好意。他抬起头看看我,又看看高景程,眼神似乎是在问我——为什么不回击他!
我笑着摇摇头,这个社会,官高一级压死人。我的父亲是他祖父的下属,这一点直接导致了他是我得罪不起的人,要想在国子监立足,最主要的不是学问而是隐忍,这一点是我第一天来这里就被告知的真理。
“子墨哥,他们是在欺负你吗?”隐嘉站了起来,即使这样他比这里大多数学生坐着还矮。他撅起嘴,眉头紧皱盯着高景程,这一盯,周围的人笑得更大声了,他们丝毫不掩饰对于小皇子的不屑。
“恃强凌弱,君子不为!你们这样,不觉得害臊吗?”小皇子丝毫没有被这个架势吓到,伸出手在面前一扫,就算是骂了整个屋子里的人。我坐在一旁,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公子们,那种紧张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四皇子猛地一拍桌案,“怎么,隐嘉,你这一句指责,可是连着你二哥三哥还有四哥我一起的呀?”我曾经做过约莫半年的四皇子侍读,其母是大姓望族的千金,在这宫里谁的面子都不给,这一点原原本本遗传给了她儿子。其实当初也算是得了他不少的庇护,做他的侍读是没怎么有人敢真的欺负,无非开几句玩笑,为此我甚至一度心存感激。不过子宣跟我说,“你以为他是护着我们呀?他那是给人一种‘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态度!”一开始我不能理解,在小皇子身边侍读了这么些年之后我才多少领会到了一些。
本以为隐嘉会被他吓住,谁知道他反倒是上前一步,“四哥不要误会,我只是说在座一些仗势欺人的小人而已,您要是自己想对号入座皇弟也没有办法。”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不懂事爱顶撞什么的倒先不谈,小小年纪就如此伶牙俐齿,这是让在座所有人惊讶甚至忌惮的。这次连我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长大后他回忆起那一天的事,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当时说出这句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一跳,原来自己有骂人的天赋!”据说他本想总结古今天下骂人的技巧,写成一本集大成者能够流传千古的著作《骂经》,谁知道准备搜集各方素材时发现只有流氓地痞前来献计献策,方知这不是正途,也就作罢了。
四皇子哪曾受过这个气,站起身就想上来动手。侍读们都害怕事情闹大,赶紧上来劝。
“古语有云,君子动口不动手。您就算把我打趴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吧!”虽说这几个字凌然正气,但是我发誓,隐嘉当时挨着我站着,明显可以感觉到他被吓得直哆嗦。
四皇子是个极容易被激将的人,一听这话反而安静了下来,“好呀,你说个法子,怎么个动口法?”
没有直接说对骂,我感到一点点遗憾!倒不是说我唯恐天下不乱,这四皇子平日里受不住气都是直接动手,我料想他骂人的技巧应该是极其生疏的。相比较而言,隐嘉方才体现出来的天赋足够证明一切了。想必四皇子也想到了这一点,才想着说找一个“文明”一点的解决办法。
这时候,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出点子。有的说比赛唱歌,飙高音,然而几年前大家一起“啊~”大叫招来了侍卫,最终每人回家都挨了板子;还有的说比赛绕口令,然而四皇子口音严重,而且有点大舌头,明显不利......大家一直讨论着,反倒显得其乐融融了。
“同学们在做什么呢?”先生已经过来了,看到大家聚在一起,甚是好奇,探过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敢把事情的原委告知先生,删删减减涂涂改改,故事变成了四皇子喜爱皇弟,知道他天赋异禀分外欣慰,想找个法子二人切磋切磋。先生一听,来了兴致,“难得大家如此积极主动地相互勉励和竞争,依先生看不如就用‘飞花令’来一决胜负吧!”
“飞花令?”学生们面面相觑,抬起头等着先生来解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