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似是回到了十岁之前,那时父亲还活着,母亲的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而她,被父亲高高的举过头顶,去够树上盛开的海棠花。
父亲将她摘下来的海棠花小心翼翼的簪在她的发间,对着她温柔的笑:“楚儿,等你再长大一些,父亲就回禀你祖父,告诉他你是女儿身,让你穿上漂亮的裙子,戴上美丽的珠花,让你当叶家真正的大小姐。”
那时,她还不知道当大小姐是做什么的,就歪着头问父亲。
父亲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她,一脸愧疚的向她解释:“当大小姐就是楚儿从今往后不用再日日辛苦的练武了,只要每天陪在你母亲身边,让父亲保护你们就好了这样,好不好?”
想到以后再也不用早起练武,再也不用在泥潭里打滚,在烈日下暴晒,在寒冬中卧冰,她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点着头脆生生的答应着好。
那时,父亲在她的眼里就是能撑起天的柱子,能给她安全的土地,好像只要有父亲她,她便什么都不用怕她一直以为,父亲的爱会陪伴她一生,这个在世上最爱她的男人,会信守承诺,保护她一生。
可谁能想到,她的梦会那么快就被现实击碎。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父亲体力不支的支撑着满身是血的身子,拼死一搏的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去维护叶家的荣耀,她跪在祖父面前苦苦哀求,求他下令停止这场注定了实力悬殊的比赛。
可祖父却是一脚将她踹开,看着她从台阶的最高处滚到最底下,用近乎残忍的口气告诉她:“叶家的男子,就算是死在赛场上,也不能认输弃权。”
最后,父亲死了,满身是血的死在了赛场上。
他到死都没有向对手说一句求饶的话,到死都在努力的维持着叶家的尊严,尽一个长子该尽的责任。
可是,面对父亲的尸首,祖父却是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最后只用了两个字来结束父亲拼死保护的一切,无能!
从那之后,他人再提起父亲时都是满脸讥诮,可真正让她痛心的是被父亲保护的叶家人居然也在提起他时出言鄙视、毫无敬意。
那一张张扭曲丑陋的脸让她看清楚一个事实,就是在这人心不古的家族中,她已经失去了天真善良的资格自从父亲惨死之后,叶家就没有了大小姐叶楚,站在世人面前的只会是叶家长孙叶楚。
她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可怜者,祈求那些豺狼虎豹的怜悯,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受弱者,甘心的任由他人的欺辱。
曾经那些嘲讽过她、欺负过她、对不起她的人,她都会牢牢的记住,等到自己强大,再要他们一笔一笔的偿还。
叶楚在一阵窒息的疼痛中猛地惊醒,翻身坐起的时候因为伤痛的撕痛叫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轻吟,可也正是这份痛楚,叫她彻底清醒过来。
抬眼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房屋的摆设,该是没有被人动过的样子,可是她这身上的衣服却是被人换过。
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已经被人知晓,叶楚就在心里暗骂:“该死的,那家伙到底是谁?”
叶楚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是被一个男人抱住的,虽说能确定此人跟叶翔不是一伙,可是,那人应该已经知道她是女扮男装,此人如此狡猾,身份十分可疑,会不会以后利用她的身份要挟她?
想到这里,叶楚就忍不住头疼起来,看来她要找个机会跟那个人好好的聊一聊。
那人若识时务不乱说话一切都还好说,但若是个卑鄙无耻的,她倒是不介意再让自己的手上沾条人命。
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明天闯往生林。
虽说她如今受了伤,但这点小伤并不会影响她明日的发挥,叶翔如此忌惮与她,明日的往生林一行必须成功,不然,以叶翔心狠手辣的手段,她和母亲怕是在劫难逃。
想到这些,叶楚就深吸一口气,稳定住心绪后就盘腿打坐,静静的温养着满身疲惫的经脉。
常清风等在西跨院,直到后半夜才看见秦飞楼一身的从外面回来。
他忙站起来推开窗子往外看,一脸的纳闷:“没下雨呀?你怎么跟掉进水里似的。”
一身湿痕的秦飞楼根本就懒得搭理这办事不利的家伙,直接去了屏风后面更换干净衣服,只是在想到替那人包扎伤口时看到的旖旎春光还是忍不住手指一颤,耳根隐隐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