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李绍恭几乎彻夜不眠,案头堆积了厚厚一沓书信,一旁亲兵忙忙碌碌,每封信都是战地家书,是李绍恭为战死将士家属写的亲笔信。
有了这封信,兵卒亲属等于有了一道敕书,李绍恭在信中表达兵卒因何战死,并承诺对方,家中父母老人此后由他赡养,子女由他抚养。
这日,军营校场摆放了数百口简易棺材,洛口数万百姓齐聚街上,人人身披缟素,脸色肃穆沉重,数万兵卒分站两侧,一直延伸到城外。
“将士们!”
“吼~”
数万将士异口同声,声震九霄。
“让我们送勇士最后一程。”
“吼~”
“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你们要铭记每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们为大家的理想,倒在前进的路上,你们吃到的每一粒米,都是用他们的鲜血和意志铸成。”
“吼!吼!吼!”
“起棺!”
千余名头戴白带,腰束白条的将士,怀着沉重的心情抬棺,李绍恭擎举引魂幡,走在队伍最前沿。
阵亡的若是普通兵卒,便由什长台棺,若是什长,便由旅帅台棺,若是旅帅,便由都尉台棺。
街道两侧的兵卒无不感慨。
昔日战死,大多会曝尸荒野,或挖个大坑草草掩埋,他们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生逢这个乱世,战死者能入土为安,已是荣幸,能有一口薄棺入殓,已是无比荣宠,郏县战死的兵卒,却让他们对荣宠有了新的定义。
有坟茔,有墓碑,有棺材,百姓披麻戴孝,袍泽夹道相送,长官抬棺,将军扛幡,放眼古今,都从未有过如此之高的规格。
李绍恭亲手写的战地家书,更让无数兵卒为之动容,将军对他们的恩宠,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心潮澎湃,想要立即为其奉献生命。
这一刻,不管是新降的兵卒,还是洛口原有守军,对生死有了新的定义,死亡不再是恐惧,而是生命中最闪亮的高光时刻。
他们甚至想要战死疆场,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活了几十年,从未被人如此重视,从这天开始,三万洛口守军彻底纽结成绳。
郏县一战,大雪龙骑再次得到补充,人数达到一千五百,兵卒争先恐后,想要加入先登营,经过数论筛选,扩展至一千人。
此战收获颇丰,李绍恭却对此并不满意,想彻底震慑洛阳,这一战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扩大战果,为十月份的会战做足准备。
休整数日,两队兵马再次悄然出城。
伊阳!
地处郏县以北,汝州以西,离东都洛阳更近一步。
伊阳有八千重兵镇守,此地若破城,洛阳的门户便彻底洞开。
郏县之战,消息已通传各城,李绍恭总结经验,入城若不能携带武器,只要被发现,必是场九死一生的血战。
所以,劫掠伊阳,他打算改变战略。
伊阳以南,有个叫三屯的小镇,此地是伊阳辖下的一处前哨,南上伊阳的必经之路。
此地由一乡保管辖,今夜,三屯镇灯火摇曳,热闹非凡,乡保新纳了一房小妾,哨站的兵卒全被邀请到家中热闹。
乡保是个近五十的糟老头,头顶发髻高束,额头皱纹层叠,开怀大笑时,少了一颗门牙的嘴很是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