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蒙正也道,“既然纪大人说厢军如此举动,是因为生计艰难,那朝廷发下来的粮饷又哪里去了呢?”
纪鹏飞闻言,放下茶碗,笑道,“罗大人可别唬我,这军中账目每旬都有专人审阅,若想比对,进出细账也笔笔清楚,难道这还能做什么手脚不成?”
傅楚道,“‘威边军’的账目是‘威边军’的,朝廷的账目是朝廷的,纪大人又怎知,这‘威边军’和朝廷是一本帐呢?”
纪鹏飞被这一问给问得怔住了,他看向傅楚,傅楚还是那么悠闲喝茶的样子。
从这场议事开始,纪鹏飞就只接罗蒙正的话,并不是因为罗蒙正的官阶比他高,而是因为罗蒙正的官阶比傅楚高。
他要是跳过一把手,直接跟二把手说话,未免有点挑拨二人关系的意思。
可没想到,看起来只会跟着帮腔的傅楚,心里也是门清儿啊。
罗蒙正看纪鹏飞被问得哑口无言,乘胜追击道,“且不说‘威边军’和朝廷到底是不是一本帐,若是朝廷根本不对账,这又如何说呢?”
纪鹏飞彻底被两个文官给问住了,气势弱了一些,“即便如此,罗大人为何说要护着木速蛮呢?”
罗蒙正道,“纪大人方才便说,你我皆为汉民,汉官护着木速蛮,落到圣上眼中,不知是怎样的情景呢?”
傅楚跟着道,“若真分辨起来,也是厢军有错在先,认下来也无妨罢。”
纪鹏飞沉默,把两人的话细细想了一遍,良久,又端起茶碗,“罗大人的意思,是想‘威边军’的老弱厢军替你二人担了失治、失察之责么?”
罗蒙正道,“纪大人这话可说偏了,‘威边军’隶属兵部,受纪大人管辖已久,我虽为上邶州刺史,可也万万不敢插手邶州军务。”
纪鹏飞冷笑道,“木速蛮商人长年经狮城往来旗北与上邶州,想来往常也是不少上贡罢。”
傅楚道,“上邶州与狮城边境都由‘威边军’驻守,木速蛮商人既然为上邶州贡献了不少商税,想来也不会少了纪大人的‘过路税’罢。”
纪鹏飞冷冷地斜了傅楚一眼,“若非如此,恐怕‘威边军’早已不战而溃。”
罗蒙正道,“‘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纪大人信奉东郡国教,必定早已读过《道德经》罢。”
纪鹏飞道,“厢军虽本为流民,可入了‘威边军’,我定会护得平安。此案牵扯两国,又涉及宗教,若厢军一味认错,圣上必会以重刑处之。”
罗蒙正道,“纪大人此言差矣。我等食君之俸,就是为圣上分忧。圣上派朝廷官员调查此案,也是下巡上邶州及邶州边境,兵部、刑部、大理寺,三方共办此案,必不会让厢军老弱蒙冤。”
纪鹏飞道,“该如何是好?”
傅楚道,“‘眼见是虚,耳听为实’,木速蛮商人能得圣上亲自接见,不过是敲了登闻鼓罢了。他们能敲登闻鼓,我们就喊不白冤。”
纪鹏飞不解道,“何人可喊这不白冤?”
罗蒙正笑道,“自然是上邶州百姓。”